180. 一八〇·【第三個世界·西洲曲】·78^^……(2 / 2)

盛應弦:“……天恩浩蕩,如驚愧不敢當。”

他隻得停下來,露出感激的神色,朝著天空拱一拱手。

因為即使是出自於旁人的轉述,畢竟這種來自於皇帝的盛讚做不得假,傳出去也是對他名聲的再一次肯定,無形之中還會洗白他這次下獄為他的聲名帶來的負麵影響。

那些意圖抹黑雲川衛指揮使的人,想必這一次又要失望了吧。

下了刑部大獄,固然是對盛指揮使的一次重挫,但皇帝回頭就說出了這樣的誇讚之言,這說明什麼?隻能說明盛指揮使即使蹲了大牢,依然簡在帝心。

鄭嘯也明白其中緣故,因而一道停下來,也隨著他向著天空拱了拱手,方繼續說道:“但皇上也說了,案情久無進展,聖心如烹如煎。那枚私印仍然沒有尋回,皇上若給你一月之時間,可否限期破案?”

盛應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頓了半晌。

秋閱就在一個月之後,皇上這是想先完成了這項每五年一次的大活動,再來全力關注此事吧。而且皇上應該也知道,這樁案子辦到如今,其中利害關係錯綜複雜,已經不是幾天之內就能理清的了。因此給出一月之期,隻怕尋回私印容易,要同時控製住各方勢力不要蠢蠢欲動,卻是難上加難。

但盛應弦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皇上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一步,他接不接受,又有什麼區彆?說“不能”,除了一個抗旨不遵的惡名之外,還能得到什麼?

不如說“是”,然後全力以赴。這樣的話將來萬一需要做什麼更大的動作或鋪排,也能以此為理由強壓著下邊的人接受。

看到他點頭,鄭尚書並沒有如釋重負,而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

“如驚,”他說,“此事關係甚巨,或能左右大虞之未來……你可準備好了?”

盛應弦沉默無語。天光從附近的一扇天窗之中落下來,投在他們兩人前方的一截甬道上。

黑暗的甬道上,隻有那一小段是光亮的。他們腳下踩著的,依然是一片黑暗。

……

而另一壁廂,長宜公主正在“銀漢樓”中。

她曾經是很喜歡“瓊華閣”的。

和“銀漢樓”比起來,瓊華閣的裝潢更加富麗堂皇一些。

銀漢樓的裝潢風格與樓名一樣,天上銀漢,自然是飄逸若仙境的。

但瓊華閣呢,人間瓊閣,走的就是富貴至極、窮奢極欲的風格。

長宜公主自認為是個俗人。她也不想成什麼仙,對天宮瑤池更是毫無興趣。

她就喜歡打滾於人間的這十丈軟紅之間,享受庸俗但奢靡的富貴。

但是自從她做了那個可怕的預知夢,在夢中自己是殞命在“瓊華閣”之後,她的想法忽然變了。

現在,她在“銀漢樓”裡,依然是那座她為袁崇簡租下來的小院中。

銀漢樓的主樓有三層樓高,其中三樓上的一間特等上房,也是長宜公主長期租下來的。

自然,銀漢樓因為屬於中京數一數二的好去處,所以三樓的特等上房決不可能隻有一間。

最好的那間上房,也並不屬於她。

長宜公主自從她的好弟弟信王出麵租下了銀漢樓最好的那間特等上房之後,心裡就一直湧動著某種隱秘的怒火。

還沒上位就已經視長姊的尊嚴如無物,這樣的人也配圖謀這天下嗎?!

但這股心火,她也隻能憋在自己胸中,不可能向任何人明明白白地提起。

當然,她不提起,並不代表旁人就完全不會發現。

至少袁崇簡,就是這樣一個知情識趣、發現了她隱藏的怒意,不但不向外泄露,反而幫她想法子泄火的妙人。

哦當然,袁公子是何等人氏,自不可能與她在公主府後院裡搜羅來的那些小公子們一樣,隻靠著討好和身體來取悅於大虞唯一的公主。

要說真的,袁崇簡至今還沒讓長宜公主摸到一丁點的邊兒。可是他已經想了好幾個妙法,幫助長宜公主擺平了數次小風波。

長宜公主現在看著他,倒也十分敬重。

她看著他,與看著盛六郎的感覺,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看著盛六郎,如同凡人看天神,凜凜神威,清直正義,如天庭貫下的一束清光,投落於人間的神壇上。任何不平事,都可以求助於他,而他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但她看著袁崇簡,如同隔水望謫仙,語笑翩然,寫意風流,談笑之間抬手蘊出一片薄刃,割斷世人意欲以禮法或大道理捆縛她這個公主的任何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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