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紀小娘子很難得地露出了震愕的神色。
“那枚私印……不意竟是在公主殿下手裡嗎?!”她的聲音都有點變調了。
長宜公主怡然微笑, 終於產生了一點壓倒了紀折梅而占了上風的愉悅感。
“現在還不在。”她說,“不過,我可以隨時拿到它。”
紀小娘子仿佛受了很大的震撼。
“我……我還以為……您將那枚私印交給了杜家, 陸飲冰又從杜家盜走了那枚印章……”她喃喃道,看起來完全被這個爆炸性消息衝擊得有一點茫然了。
長宜公主得意地又重新倚回那張美人榻中,屈起右肘,右手撐著下巴, 姿態嫵媚動人。
“是這樣沒錯。”她慢悠悠地說道。
“可是……這本就是我和陸少俠商定好的啊~”
紀折梅:!!!
她看上去仿若驚詫到不敢置信似的,嘴唇微顫,好像過了好幾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以……殿下和貴妃交好、打算暗助貴妃,也都是……都是……”
她好像有點說不下去了。長宜公主微笑著替她解了惑。
“都是假的啊。”她憐憫地注視著麵色發白的紀小娘子。
“皇後娘娘也好,貴妃娘娘也好……哪個又值得我如此鋌而走險了呢?”她悠然道。
“須知下手偷盜父皇心愛的私印, 可是重罪啊~”
紀折梅脫口追問:“可是,為何您連皇後娘娘也……皇後娘娘不是當初撫養殿下的人嗎?”
長宜公主的笑容微微一滯, 冷哼了一聲。
“哼,皇後娘娘柔懦無能, 腦子也不太夠用,當初把我養在她的‘鳳賢宮’中,她隻顧照看仁王, 又一味地寬厚恤下, 把鳳賢宮中諸人都縱容得無法無天, 連伺候我伺候得不那麼儘心,她都隻會說‘皇上以仁愛治天下, 本宮也隻能如此,映兒是皇上最鐘愛的長女,想必也一定能夠體會皇上的苦心’之類的廢話……”
她一口氣地說著,到了這時才頓了一下, 兩道柳眉微微壓低,眼神顯出了幾分淩厲之意。
“要不然就是抱著我哭,說‘都是本宮無能,如今貴妃勢大,本宮雖是皇後,日子也過得如履薄冰,實在是經不起一點旁人的惡評了’……”
紀折梅:“……”
好像一直以來都膽子大到敢把天捅破的紀小娘子,終於在這樣的內幕真相中啞然無語了。
長宜公主冷道:“而我的兩個弟弟就更加不成器!信王驕橫,仁王柔懦,兩人才學都極其平庸,從前讀書時成績皆不如我,隻因為我是女兒,就不能問鼎皇位,還不得不自汙名聲……”
紀折梅終於好像找回了一點自己的聲音。
“自汙……名聲?”她疑問道,“難道殿下的那些……呃……府中的那些小公子們,也是您‘自汙名聲’的一種方式不成?”
長宜公主理直氣壯道:“那是自然!”
紀折梅:“……”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鼓起了很大勇氣似的,問道:“……真的不是因為殿下的……呃,愛美之心?”
長宜公主一窒,隨即比剛剛還要理直氣壯、氣吞山河。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過是一普通人,又怎會毫無此心?”
聽了她的話,紀折梅的臉色簡直是五彩繽紛。
“……民女鬥膽,再問上一句——殿下真的不是因為覺得‘既然這世間對不起自己,皇上也對不起自己,那麼自己就要肆意行事來找補些平衡’嗎?”
長宜公主:“……!”
啊,說中了。
她一時無言。
其實,最懂你的人,有的時候還真的可能是你的敵人——哦,情敵也算敵人的一種,是吧?
紀小娘子一如既往地敏銳又直白。她才不過給出了真相的冰山一角,但紀小娘子已經順藤摸瓜,察覺了她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