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不如直接問,這該死的幻境還會不會讓我們兩個白天在外頭假扮沒媒沒聘的未婚男女,晚上回府倒要接著同床共枕吧?”他直白道。
謝琇:“咳咳咳咳咳咳……”
她差點嗆住。
……嬌滴滴的小師妹喜歡的竟然是這種類型的窮劍修嗎?!
她尷尬不已,既然這馬車還得走一陣子,她索性開始坐定了,解謎。
“你知道琢玉君的本名是什麼嗎?”她問。
姬無凜奇怪地轉回頭來,就看見她安然地拿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我把前事都儘忘了,現在這腦袋也和空殼沒甚麼兩樣”,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倒險些把他噎住。
他打鼻子裡重重呼出一口氣,道:“姬沉璧。‘浮光躍金,靜影沉璧’的那個‘沉璧’。”
謝琇驚訝道:“倒是好名字。……對了!他竟然跟你同一個姓氏!”
姬無凜險些又要翻白眼。
堂堂東洲第一大城的城主,和他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劍修,有什麼可比性?
他勉強按捺著那股仇富的酸意,語氣硬梆梆地說道:“是呀。這次陷在琢玉府的幾人當中,隻有在下有如此殊榮,竟然跟琢玉君同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謝琇眉目猛地一亮,啪地一聲拍了一下坐席。
“對呀!所以這個幻境才選定你來扮演‘琢玉君’,就是因為你也姓姬!”她喊道。
姬無凜:“……那你又姓齊嗎?”
謝琇被狠狠噎了一下,倒也不生氣,自覺發現了一點這個幻境的法門,笑道:“需要一男一女兩位修士同時上門,還須得男修姓姬、女修姓齊,這樣的條件也太難得了,隻怕齊夫人再病上十年八年,也等不到……”
姬無凜:“……倒也有理。”
他冷著臉想了想,也覺得此事古怪,遂問道:“那麼這個幻境的操縱者,是要針對琢玉君做什麼?更何況,即使有些邪門法子對人不利,倒也沒有一個是非得讓兩人在幻陣中扮什麼恩愛夫妻的……”
謝琇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瀚海宗乃世外之人,於中原禮教方麵不太通曉……若是我言語中有得罪之處,還望姬道友海涵……”
姬無凜不耐煩地說道:“有話便說。”
謝琇道:“我見識短淺,但想一想看,若是真的要用幻陣來迫人生出情愛之心,無非目的就是采補……或奪人陽氣……”
見姬無凜果然麵色一沉,謝琇趕緊加快速度。
“可我們的同床共枕也是假的,那妖怪從何處能得到陽氣?”
姬無凜眼看她一邊說著驚世駭俗之言,一邊還拿眼睛掃視著他,就仿若要從他身上看出他的元陽是否尚在似的,簡直要氣笑了。
“這問題該去問那妖怪,問我,我如何得知?!”他的語氣硬梆梆的,蘊藏著一肚子怒火。
“我能確定的是,我夜間沒做任何奇怪的夢,也沒被搬去任何奇怪的地方、做任何奇怪的事,每夜都睡在同一張床上,身旁之人也沒有換過人,一直都是你——”
他一口氣地說著,直到他看到她的臉頰一點點漲得通紅,連連向他擺手,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姬道友你不要再說了!”
姬無凜:……?
他停了下來,將自己剛剛氣頭上一口氣說出來的話複又咀嚼了一下,忽而意識到什麼,自己轟地一聲,也炸成了一朵滾燙的煙花。
“彆彆彆誤會我我我沒有——”他驚得都結巴了,一時間甚至連一整句話都說不完整。
他的腦袋裡嗡然作響,整個人都猶如被浸泡進了一鍋滾水裡,翻過來倒過去地煮了個透徹,肉皮全部都紅通通的,甚至連內裡的骨頭都煮得酥鬆了,隻消她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輕地戳他一下,他的整具軀殼就會轟然一聲倒塌下來。
“噗。”
在這樣一股羞氣直衝霄漢的窘迫之中,她忽而小小聲地笑了。
“寒容。”她溫聲道。
姬無凜:“……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恭恭敬敬起來。這種低頭服軟似的語氣,對於兜比臉乾淨、嘴比劍還硬的窮劍修來說,仿佛是種陌生的、全新的體驗,他說完之後,登時就緊緊地把嘴唇抿了起來,就好像深悔自己失言似的。
謝琇道:“我無意冒犯,隻是在想……若是這幻境裡,操縱者無法從中得到陽氣,采補一道,便不能成立。”
姬無凜:“?哦……對對。”
謝琇:“那麼操縱者把我們投入這個幻境,還限定了我們的角色和要走的劇情,就隻有一種解釋。”
姬無凜:“什麼?”
謝琇說:“走完全部劇情,就能讓什麼人起死回生……或是時間倒流,彌補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