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凜愣住了。
離得這麼近,他這才發現金主姑娘其實很好看。
和時下姑娘家流行的柳葉眉不同,金主姑娘的眉毛濃而彎,下方是明亮的剪水雙瞳,眼尾略略向上挑起,笑起來時溫暖親切,不笑時又顧盼神飛。
而且,這一回被困在幻境之中,他幾乎沒有出多少力氣。是她找出了破境之線索,說不定除掉當時那個想要絞死他、卻陡然消失的惡鬼的,也是她。
幻境崩毀的時候,不知道她在哪裡,在做什麼,有沒有像他一樣受到衝擊……但無論如何,她飛快地來找他了,對他受的傷也多有關心,還拿出她師兄所製的丹藥來給他……如此講義氣、出手大方、頭腦聰明又身手不凡的姑娘,他還是生平僅見。
窮劍修覺得自己的腦子一時間有些混亂無章。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的腦海裡會湧起這麼多關於她的讚美,也不知道這些讚美所為何來。
好像她許給他再多的酬勞,也不可能讓他心甘情願地給出這麼多的讚美。
假如讚美是可以用靈石來計價的話,他覺得自己腦海中的讚美總應該價值至少幾萬上品靈石!
可是她現在還一個靈石都沒有給過他,甚至還威脅說要賴掉後麵那兩千三百上品靈石的尾款不給。然而他依然很沒骨氣地覺得她長得美麗、神情靈動、為人豪爽、出手大方、頭腦聰明、身手利落、有情有義……
窮劍修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幻境裡的黑氣所侵染,得了一種熱病。
因為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耳朵後麵熱辣辣的,像是有一簇小火苗在那裡燃燒了起來,在肌膚之下悶燒著,那股熱意要逐漸發散到五臟六腑。
但下一刻,這種莫名的情緒就被打斷。
佛子忽而出聲問道:“姬道友站立不穩,難道是腿受了傷嗎?這樣乾站著也不是辦法,需要為你尋一根拐杖嗎?”
佛子不僅這麼關切地說著,而且還走動起來,到旁邊尋了一根不知是哪裡斷落下來的木棍,長度和形狀都恰好適合當成拐杖之用。
佛子走回來,一手扶住腿痛得有些鑽心的窮劍修,微一用力,就把他的身軀重新扶正;另一隻手則把那根木棍塞進了他的手裡。
“拿著。”他簡潔地說道,“不知道這座庭院裡還有沒有其他被幻境拘困之人,我們不能一直把時間都耗在這裡。”
姬無凜:“……”
佛子麵容端凜,義正辭嚴地說出這句話,好像反襯得他格外無能。
佛子很顯然無事,既沒有受到幻境的影響,也沒有被那惡鬼襲擊。而金主姑娘也是一樣。
拖後腿的仿佛隻有他自己。
姬無凜乾巴巴地應了一聲,用力拄著那根用來充任拐杖的木棍,然後示意佛子,他站好了。
佛子最後向他投下一瞥,然後轉向旁邊的女修。
“謝施主,”他平靜地提醒道,“這座庭院裡還有好幾間屋舍,其他陷在困境中的人還下落不明……”
他的尾音仿佛蘊含著無限的暗示意味,而那位金主姑娘毫無疑問已經全部接收到了。
她向著姬無凜關心地上下看了一看,低聲道:“你自己慢慢走到門口可以嗎?”
姬無凜剛剛才用最後的靈力強行收起了自己那柄破破爛爛的本命劍,現在連頭都有些痛。他用另一隻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強忍著那種帶著點昏眩的感覺,答道:“……沒問題。”
他的聲音裡頗帶著幾分虛弱感,和剛剛討饒地喊她“謝仙子”時的語氣完全不一樣。
謝琇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想了想還是從袖中摸出一張祛病符,啪地一聲拍在了他胸前。
“這是我自己畫的符咒,或許能讓你好受一些。”她解釋道。
一股清涼之意從那張符紙所貼附之處驀地擴散開來,仿若身體裡被注入了一道清涼的溪水,那小溪彙入他的血脈,隨著血液的奔騰流遍全身。
姬無凜愕然。
符……符修?!金主姑娘居然是個符修?!然而陷在幻境裡這麼些日子,她可從來都沒有拿出過一張符紙啊!直到現在!
他那張臉似乎已經坦率地把他的疑問全部表露了出來。
但金主姑娘看出了他的震撼,反而微微一笑。
“非也非也。”她說。
“大道三千,我隻是有餘力多學一些不同的法門而已。若是非要下個定義的話,那麼不妨說我是——兼容並修?”
姬無凜:“……”
即使你是老子不能得罪的金主姑娘,老子也要說——
我信你個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