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慕留是一個高中的,同一級。”
“?真的假的?也對,你倆一個地方的,”程唯半張著嘴,音量升高,“那怎麼感覺他完全不認識你?”
“因為,”楊枝停頓了一下,“不在一個班,他們出國的單獨一個班,教室和我們的教室都不在一個樓裡。”
“那你怎麼知道他的?”
楊枝答得言簡意賅:“因為他是學神。”
“他是學神,江珠也是學神,你們那屆那麼多學神?”
楊枝哼笑一聲,“我們學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學習好的。”
程唯的高中更不缺,他虛情假意地吹捧:“貴校真是不一般啊。”
楊枝手上沒空,腿在桌子底下踢了程維一下。
“誒,”趁著慕留不在家,程唯提起昨晚的話題,“你懂我說的‘程式化’了嗎?”
楊枝總結道:“對誰都很好,懂分寸,會幫忙,會接話?”
程唯琢磨了一下啊,“差不多吧,他本科就在mit讀的,朋友特彆多,跟誰都能聊上天,有他在的場合基本不會冷場。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他跟不一樣的人說起話來也不一樣,我跟他聊天的時候覺得他特彆像商科的人,但是我有一次看見他和他師兄說話,就特彆像學cs的。”
楊枝點點頭。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過,”程唯語氣一轉,“因為他對誰都很友好,所以你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他剛才聽見你讀的是‘國際關係’,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特彆為你開心,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楊枝“嘖”了一聲,“瞧不起我們國際關係是吧?非得他聽哭了你才覺得合理?”
“……”程唯把一大勺酸菜魚放進楊枝的碗裡,“哪能啊,不是這個意思。”
楊枝打趣道:“再說了,這不就是您這種商科人想要達到的目標嗎?”
“確實,”程唯納悶,“腦子好可能是天生的,但情商應該不是吧?他高中也這樣嗎?”
“他是嗎?”楊枝反問。
程唯說:“他可能真的是天生的。”
楊枝沒接話。
後麵兩天,楊枝要麼在家裡工作學習,要麼去城裡走走看看,要麼去學校陪程唯刷題,沒有再見過慕留。
但是冰箱裡的小圓餅每天都會減少兩個。
這天晚上,楊枝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又打開冰箱,給程唯拿出一聽可樂,往裡麵一看,盒子不見了。
六個馬卡龍,三天,楊枝計算著,她才來波士頓四天而已。
長得像半個月。
楊枝拿著水躺回床上,突然想起程唯的麵試,問他:“咱們怎麼去紐約?現在是不是應該訂酒店了?”
程唯沉吟片刻,說道:“我已經訂好了。”
楊枝一怔,等著他把話說完。
程唯放緩語速,“寶寶,我是這麼打算的,我周一自己去紐約,因為我一個人待著,比較好集中精力準備麵試。而且,我的項目這個禮拜也快做完了,等我下周麵完試,咱倆就可以出去玩了,緬因有個國家公園好像挺好看的,可以租輛車去,或者華盛頓也行,哪都行,然後咱們再去紐約,這樣你也少折騰一趟,你覺得呢?”
楊枝問道:“所以,周一晚上你要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對,但是就一天,周二麵完,我當天晚上就飛回來。”
楊枝不聲不響地盯了他五秒鐘。
“可以,你麵試,你最大。”
第二天,楊枝又是一早轉醒,和前兩天一樣,她硬是熬到一聲門響之後才起床,順便把程唯也叫了起來。
家裡沒有早餐了,楊枝早就想試試那個咖啡機,於是兩人商量好,她留在家裡做程唯的咖啡,程唯下樓買早飯。
“我是可以用那個咖啡機的嗎?”楊枝向程唯確認最後一遍。
“可以啊,我平時會買豆子,這樣大家都能用。”
程唯大致跟她比劃了一下使用方法,楊枝刷完牙洗完臉,帶著理論知識上場了。
她把咖啡粉倒進手柄,壓實,把手柄往咖啡機上一扣,一轉,沒扣上。
再來一次,還是沒扣上。
楊枝反複試了四次,都沒成功,正要開始第五次的時候,大門響了。
楊枝終於等來了救星,抱怨似拖長尾音,“你終於回來了…你過來看看我為什麼扣不上手柄啊,這要是我的,我真想給它拆開看看。”
玄關有動靜,卻沒有人說話。
楊枝心裡一沉。
果然,慕留從拐角走了出來,向來白淨的臉上泛著淡紅,一看就是剛運動完。
可他不是昨天晚上剛健完身嗎…?
“不好意思,”楊枝先開了口,“我以為是程唯,他出去買早飯了。”
慕留不慌不忙地踱到她跟前,那張臉上倒是半點笑容也沒有了,一雙眼睛瞧著她,清透又冷淡。
“楊枝,”他一字一句地叫她,“程唯是沒告訴你嗎?”
楊枝被叫了名字,語調依舊平緩,“告訴我什麼?”
“你住在這兒,我就一個要求,彆把家拆了,”慕留用食指指節敲了下咖啡機,“這個也算在內。”
“?我說著玩的。”
“是嗎?”
不然呢,楊枝心道,又沒有工具,她總不能徒手拆吧?
慕留從咖啡機上拿起一個白色杯子,放到接水盤上,對準萃取口,跟楊枝說道:“手柄。”
楊枝把咖啡手柄遞給慕留,慕留接過來,給她講道:“這個地方確實有點卡,你轉的時候稍微用點力。”
他一放,一擰,扣緊了。
楊枝點了下腦袋。
慕留又把手柄取下來,還給她,“你試一次。”
楊枝照做,用了八成的力往外轉。
哢,成功了。
慕留一笑,順勢按了萃取鍵,房間裡一時充滿了咖啡的香氣和機器震動的噪音,連陽光都不能安分,在島台邊輕輕打著顫。
兩個人盯著不斷湧出的黑棕色水流,誰都沒說話。
萃取結束,廚房重歸於安靜,眼看著慕留要把這杯咖啡拿走,楊枝問他:“你要乾嘛?”
“洗澡。”
“我說咖啡。”
慕留低頭瞥了一眼手裡的杯子,“這杯是我的,你再試一遍,用完記得把手柄洗乾淨了。”
端著咖啡進屋了。
……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