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學子如果說有誰不是自願過來的,嚴世蕃絕對首當其衝。
在學院之中雖然遠不如在蘇州的時候瀟灑快活,雖然因為他的臭脾氣被不少學子孤立了,但這影響不到嚴世蕃。
但到了張家村就不同了,吃的住的和村民都一樣,無論是吃的還是住的,嚴世蕃都很難適應,嚴世蕃小時候嚴家雖然沒落了些,但再怎麼說也算是書香世家,家底還是有一些的。
嚴世蕃作為嚴嵩目前的獨子,嚴嵩對他寵愛到了極點,更是逢人便吹噓自己的兒子有多麼聰慧。
在張家村,嚴世蕃每天雞叫就要起床不說,還要跟著農戶去地裡乾農活,周楚將這些學子分配到了每一家農戶之中,農戶家裡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農戶如何乾活他們就如何乾活。
不乾活就沒飯吃。
嚴世蕃每天累的吭哧吭哧的種地,兩隻肥手都磨出了血泡,疼的他齜牙咧嘴。
不過如此一來,原本整天打他的胡宗憲等人,倒也沒工夫搭理他了,因為胡宗憲等人要麼在忙農活,要麼跟著進山打獵。
進山打獵的這些人,周楚都會安排一些玄武軍暗中跟著,防止他們出現什麼意外。
這些學子下地乾活,周楚自然也要以身作則,經過這麼多天的休養,周楚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之前雖然身上的傷看著誇張,但並沒有傷筋動骨,隻是失血過多,才導致的昏迷。
當時周楚身上的血流失了很多,超過了安全線,所以村裡的郎中才說周楚能不能醒過來完全看天意。
這種傷恢複起來要比傷筋動骨快得多。
如今的周楚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進行一些簡單的勞動還是可以做到的。
“海瑞,咱們這麼多人,隻有你最了解老師,你說老師安排我們乾農活,進山打獵,到底是為了什麼?”
趙貞吉對於周楚的安排,很是不解,他自小家境優渥,所以很難共情農戶。
海瑞則不同,他的出身很低,所以更能明白周楚這麼安排的用意。
“我想老師應該是讓我們體會民生多艱,體會底層百姓生活多麼不易,唐太宗李世民有句話,民為水,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即便是唐太宗口中的民,也從來不是這些底層的百姓,而是指士大夫們。”
海瑞想了想,緩緩說道。
一旁的胡宗憲聽到這話,深以為然。
“沒錯,其實真正的民,是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是這人數最多的農戶,但很少有人在乎農戶們的想法,似乎隻要他們能活下去就行。”
乾了兩天的農活,胡宗憲的感觸很深,特彆是每天勞累一天,吃的往往是粗糧野菜粥這些他從未吃過,甚至覺得難以下咽的食物。
當他看到那些農戶吃的狼吞虎咽,仿佛這碗粗糧野菜粥是什麼人間美味一般的時候,胡宗憲內心的震撼難以言說。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看清了大明底層百姓的生活,那些以往他看不到的東西。
趙貞吉聽到這話,頓時恍然,回想起這幾天在張家村的際遇,趙貞吉確實覺得苦,甚至從未吃過這種苦。
僅僅幾天的時間,趙貞吉就瘦了一圈,不是吃不飽,而是那些東西他大多吃不下去。
剛開始吃不下去,趙貞吉發現乾活沒力氣,於是後來隻能強忍著把那些他認為難以下咽的食物吃完,吃完之後才有力氣乾活。
但這些吃的基本沒什麼油水,再加上每日大量的體力勞動,才幾天趙貞吉就瘦了不少。
“沒錯,無論以後你們要做什麼,是要入仕為官,還是要做其他的,都要明白百姓的不容易,如此一來,將來做事的時候,才能不拍腦門做決定。”
周楚不知何時來到了幾人身旁,看著眾人略顯狼狽的模樣,笑道。
“很多時候,上麵的一個政令,可能微不足道,也可能是某一個官員一拍腦門就做了這個決定,但你們要清楚一個問題,任何微不足道的政令,經過層層加碼之後,對於底層百姓而言,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周楚看著眾人,說道。
周楚這話說完,眾人反應不一,有些一臉迷茫,顯然沒聽懂,有些似懂非懂。
“沒聽明白?”
周楚問道。
胡宗憲等人聽不懂,周楚並不意外,因為眼前這些年輕人還沒有步入官場,即便是初入官場的一些官員,都未必聽得懂自己說的這些話。
“請老師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