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會,嘉靖看著下方的一眾臣子,特彆是楊一清和謝遷,看著這倆老頭年紀這麼大還要起這麼早上早朝,嘉靖覺得這兩人有些可憐,不過一想年紀大的人覺都很少,頓時覺得也沒那麼可憐了。
“昨日內閣呈上來的奏折之中,有不少都是彈劾嚴惟中的,諸位對於嚴惟中此人,有何看法?”
嘉靖看著文武百官,問道。
“臣聽聞這個嚴惟中在江南橫征暴斂,可謂是一手遮天,無所不用其極。”
毛紀首先站出來說道。
這話當然大部分都是虛構和誇張的,所以毛紀很嚴謹的用了聽聞一詞,如此一來,即便事後證明毛紀在胡說八道,他也完全有說辭。
“是啊陛下,臣也曾聽聞,這嚴惟中在江南才一年出頭,就置辦了一處極大的宅子,七進的宅子,裡麵的布置極其豪華,要說他嚴惟中沒有搜刮民脂民膏,臣是不信的。”
夏言附和道。
“毛大人和夏大人還真是會信口開河,什麼時候對一個官員的評價可以如此不負責任了?聽聞?兩位大人可有實質證據?對於一個封疆大吏,如此虛浮的言論,難道是我等該說的嗎?”
楊慎出列道。
“陛下,既然如此多的奏折彈劾嚴惟中,那就派人去調查一下,查清楚奏折之中所言是否屬實,倘若屬實,該如何查辦就如何查辦,不屬實,也能還嚴惟中一個清白。”
楊一清眼看著楊慎和毛紀等人要吵起來,直接出列,製止了兩人的爭論,也算是對兩人的話做了一個總結。
“這才是老成謀國的話,看看,不愧是石淙,毛愛卿,夏愛卿,朕以後不希望在聽到聽聞這種詞彙,要麼是確定的消息,要麼有確定的證據,不然隻是聽聞就對一個實心任事的官員進行攻訐,有些不妥吧?”
嘉靖看著毛紀和夏言,麵色不悅道。
對於嘉靖的話,毛紀和夏言並不意外,他們很清楚,嚴嵩在為皇帝辦事,皇帝不可能不保他。
這些彈劾嚴嵩的奏疏能起作用最好,起不了作用也沒什麼。
他們今日說這些話,是代表著他們的立場和身份,反正在考成法這件事上,他們終究是要和皇帝站在對立麵的,皇帝說他們兩句,不痛不癢,作為在官場混跡了不知多久的兩人而言,這話毫無殺傷力。
“既然如此,告訴周衡器,讓他派人好好調查一下嚴惟中,朕也是這兩日才知道,周衡器安然無恙。”
嘉獎煞有介事道。
謝遷進京的時候,嘉靖就清楚周楚的下落是瞞不住的,所以乾脆順水推舟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毛紀和夏言等人心說這話騙誰呢,不過麵上卻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周大人能安然無恙,實乃我大明之幸。”
楊一清假模假式道。
“是啊,周大人這樣的肱股之臣能安然無恙,實乃朝廷之幸。”
毛紀跟著附和道。
“陛下,周大人如今如何了?”
夏言試探道。
“哎,周衡器的身體受了重傷,修養了這麼久,也不是很好,傷筋動骨一百天,他似乎要修養很久。”
嘉靖歎了口氣道。
毛紀和夏言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
果然,這和他們從謝遷那裡得到的消息完全對上了,倘若周楚不能有所作為的話,那麼接下來幾個月,就是他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
至於周楚是真的重傷未愈,還是害怕了,躲在那個小山村裡不敢出來了,對毛紀和夏言而言沒什麼區彆。
他們要的就是時間,隻要有幾個月的真空期,他們就可以做很多事,安插很多人。
如今朝中的局勢雖然不甚明朗,但其實也有脈絡可循。
楊一清作為內閣首輔,現在基本什麼事都不管了,他們無論做什麼,楊一清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內閣之中,一個楊慎不會是他們的對手,畢竟楊慎形單影隻,目前也隻是個孤臣,他的話語權基本來自皇帝和周楚的支持。
如今周楚出了事,短時間內似乎不能有所作為了,那麼楊慎的話語權就喪失了大半。
至於韓玠這個吏部尚書,他們根本沒放在眼裡,區區一個韓玠,夏言都可以將他輕鬆拿捏,更不用說內閣之中還有毛紀和謝遷這種老狐狸了。
張家村,周楚收到來自京城的聖旨之後,看了一眼旁邊的陳昭。
“你派個人,去蘇州府告訴嚴大人,讓他有時間的話,來這裡一趟。”
陳昭聽到這話,不敢怠慢,當即就讓人快馬加鞭去給嚴嵩送信了。
嚴嵩收到陳昭的信之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當即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自從官複原職之後,一直在忙著推行考成法的事,還沒有去拜訪周大人。
一想到這裡,嚴嵩再也坐不住了,轎子也不敢坐了,騎著一匹快馬,帶上一隊保護自己的人馬就直奔紹興而去。
這個時候,嚴嵩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很清楚,如今的江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讓自己死。
阻止考成法的方法有幾種,其中最直接有效的一種就是殺死嚴嵩,如此一來,就能大大推遲考成法的推行,一旦延遲,能不能推行下去,還真不好說。
官場上的事,從來最怕的就是一個拖,一旦拖下去,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