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府之中,十幾位官員坐在毛府正廳,看著毛紀。
“老師,要我說這錦衣衛指揮使周楚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之前他剛出任錦衣衛指揮使的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做事不知輕重,自然膽子大,但此一時彼一時,下官可是聽說之前周楚躲在那個小山村,都不敢出來,隻怕是被那次刺殺嚇破了膽子,以後再說什麼事,恐怕不會像以前那麼沒有分寸了。”
禮部侍郎楊廉提起周楚的時候,語氣之中多有不屑。
楊廉原本是南直隸的禮部侍郎,南直隸的官員論權利和京城同等職位的官員完全沒法比,原本按照正常流程,楊廉應該升任南直隸的禮部尚書,不過彼時京城的禮部侍郎廖峰被周楚殺了,禮部侍郎的位置懸而未決。
楊廉本就是毛紀的門生故吏,看到機會的楊廉不斷地給毛紀寫信,表述自己多麼思念老師,並且還讓人給毛紀送去了很多珍寶古玩。
楊廉很清楚,和南直隸的禮部尚書相比,京城即便隻是個禮部侍郎,也要強得多,能在京城為官,才是真正的進入權利核心,彼時南直隸考成法還未實施,楊廉自然希望進入京城為官。
隻有在京城,在權力的核心,他才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在南直隸,做到禮部尚書也就到頂了,沒什麼意思。
楊廉成為禮部侍郎之後,並不安分,開始上下串連,幫助毛紀牽線搭橋,如今攀附毛紀和夏言的這些官員,多半都是楊廉的功勞。
因此在毛紀和夏言這個集團之中,除了毛紀和夏言,楊廉可謂是第三號人物了。
“是啊大人,楊大人說的有道理,要我看現在這周楚就是被套了鼻環的牛,以前他是初生牛犢,現在可不同了,大人何必瞻前顧後。”
另一個官員附和道。
毛紀聽到這話,看向了一旁的夏言。
“公謹,你怎麼看?”
夏言聽到這話,抬了抬眼皮,看向了誌得意滿的楊廉等人,心中冷笑不已。
彆人不清楚周楚的厲害,他夏言再清楚不過,當初在江南省的時候,他但凡回京慢一點,可能都被周楚順手弄死了,現在每每午夜夢回,夏言還時常被驚醒,每次驚醒的時候都是一身冷汗。
不過這種想法,夏言也隻能想想,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因為這些人攀附了自己和毛紀,一旦自己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底下的這些官員都會不滿,會生出異心,很多時候一旦到了某個位置,一旦被無數人攀附之後,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其實根本由不得自己。
夏言清楚,毛紀心裡也清楚這些人根本沒認清周楚的可怕之處,不過他也不會打擊這些人的自信心,有這些人衝鋒陷陣是好事,哪怕他們被周楚查辦了,還會有源源不斷的官員補充上來。
底下的這些官員,總是要找人攀附的,楊一清如今被嚇破了膽子,或者說他老了,沒了那個心力,自然不會再搭理這些官員。
周楚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提拔的官員也就嚴嵩張璁之流,順帶著還有一個韓玠,其他官員想要攀附周楚,連門路都找不到。
夏言很清楚,這是周楚的聰明之處,同時也是不聰明之處。
周楚聰明的點在於,他是錦衣衛指揮使,錦衣衛的權利完全來自於皇帝,周楚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萬萬不能結黨的,否則皇帝未必容得下他。
但這同樣也是周楚的不聰明之處,下麵的這些官員,一個個都嗷嗷待哺,誰都想進步,誰都想找門路,誰阻擋他們的門路,誰就是他們的敵人,周楚不結黨,這些人肯定會想辦法攀附其他人,現在這種局麵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人攀附了自己和毛紀,就會成為周楚最大的敵人,這是一股很大的勢力,可以說是如今朝堂上最大的一股勢力,也就是毛紀不是內閣首輔,倘若毛紀成了內閣首輔,夏言再入閣,他們甚至可以和皇帝掰一掰手腕。
這樣一股勢力,對付起來周楚,不說一定能將周楚置於死地,但肯定會讓他疲於應付。
有時候夏言都不得不感慨,同樣一件事,同樣的一個決定,能為一個人帶來好處的同時,可能會給他帶來無窮的危機。
同樣一件事,在此時能成就你,或許在未來就能毀了你。
“從這半年周衡器的行事風格來看,他確實收斂了許多,方震說的不無道理。”
夏言點頭道。
方震正是楊廉的字。
楊廉是江西人,和嚴嵩夏言都算得上是老鄉,兩人原本就很熟悉,夏言此時不反駁楊廉的話,一方麵是想讓楊廉帶著人去衝鋒陷陣,另一方麵也要照顧楊廉的臉麵。
“老爺,那怡春樓之中的春盈,被北鎮撫司帶走了,他們似乎查出了什麼。”
眾人正誌得意滿的時候,毛府的管家來到毛紀麵前,低聲道。
毛紀聽到這話頓時一愣,不過並沒有表露聲色,因為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如果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對他們的士氣會是很大的打擊。
毛紀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示意管家下去。
管家離開之後,毛紀越想越覺得心裡發毛,那怡春樓的春盈本就是他安排的一步閒棋,能起作用最好,哪怕起不了作用,也損失不了什麼。
他的管家雖然負責聯係春盈,卻也做的極為隱蔽,基本上每次去都是後半夜無人的時候,毛紀怎麼都沒想到,即便如此,還是被周楚的人查出了馬腳。
不過毛紀倒也不怕,畢竟就算春盈承認了她是自己的人,最多也就被北鎮撫司殺死,北鎮撫司弄死一個青樓的頭牌,甚至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如果北鎮撫司想用春盈攀咬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因為春盈到目前為止,什麼事都還沒做,北鎮撫司沒有任何理由攀咬自己。
想到這裡,毛紀稍微鬆了口氣,同時對周楚以及北鎮撫司查案的能力有了更直觀的認知,心中對周楚的忌憚愈發深。
“老師,我覺得可以試一試這周楚,看看他是否還像剛成為錦衣衛指揮使那般不知輕重。”
楊廉信心滿滿道。
“哦?方震有何辦法?”
毛紀看著養廉,故作驚訝道。
“陸家二公子眼看著就要大婚了,大婚當日,我們可以安排人手,在接親的路上劫走新娘,當然,安排的這些人一定要和我們撇清關係,到時候周楚會作何反應,我們不就清楚他的底細了嗎?”
楊廉說道。
其他官員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亮了,他們都是後來者,對於周楚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的威勢沒什麼直觀的感受,畢竟他們入京以來,周楚基本都不在京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