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穀覺得自己應該在樓底,不應該在樓裡。
不然他也不至於神誌不清、意識恍惚到這個地步,迷迷糊糊中,綠穀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一道聖光,身體漂浮在雲層之中,那模糊的聖光光暈中寫著隱約可以辨清的一行大字:
[假的!都是假的!]
綠穀:“……”
他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再度對上了爆豪扭曲的笑容。
(如果這都是笑的話,那麼世界上應該就沒有恐怖片了吧!)
綠穀瑟瑟發抖地腹誹著,實在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脆弱的小腦再一次受到精神攻擊導致身體功能集體市場。
他對上了時音微妙的視線。
——對了!
——就是在這個女孩子開口之後,小勝才突然瘋了的!
“這位同學……”
實在沒辦法對綠穀抖得宛如篩糠的現狀視而不見,時音到底還是自認多管閒事地開口了,“你是很冷嗎?”
感覺不像是在欺淩,可是這氛圍又著實稱不上友好。
哪種情況都沒辦法對上,奇怪得讓時音覺得超出認知。
“我——”
綠穀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爆豪用死亡視線懟了個明明白白,頓時整個人直接窒息到嗓子眼,原本要出口的話頓時掐滅在了搖籃中。
“……沒、沒事!”
找清楚了問題源頭,綠穀覺得自己再多待下去怕是真的要“死”得不明不白,一句極富求生欲的話掙紮著從他嘴裡蹦了出來:“小、小勝!我們快回去吧!”
他真的要瘋了啊啊啊!!!
小勝你的麵部表情管理係統是徹底壞死了嗎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啊啊啊!!!
綠穀打心底裡懺悔,他真的不應該接受好心同學的邀請來這個什麼慶祝宴,分明小勝看他不爽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發作就跟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一樣,壓根不是安全的信號。被爆豪堵在洗手間外的那刻綠穀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種“終於來了”的解脫感(?),與其早死晚死不知道時間還不如趁早死了——但在綠穀的所有設想中,絕對沒有被嚇死這一條啊!
保命要緊。
保命要緊。
時音一聽綠穀這稱呼,估摸著確實是自己猜錯,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轉身邁步離開。
——的瞬間。
倒映在綠穀眼裡的爆豪的那副表情又如變戲法似的瞬間彈回了原本凶神惡煞的麵貌,跟彈簧沒什麼兩樣,性能好得出奇。
“等等等等————”
強烈的求生欲再次洶湧而上,促使綠穀在大腦能夠思考清楚之前,再次出聲喊住了時音。
綠穀確信自己額頭上所冒出的冷汗已經足夠他洗把臉,他顫抖著視線看向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的時音,已經無法辨認她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色,隻是憑借本能想要暫時找個話題來拯救這可怕的場麵:
“我我我我我們是不是在哪哪哪哪哪見過!”
……話一出口綠穀就後悔了。
從爆豪的眼裡,他不用思考都能明白自己似乎是找了個最不合適的開端。
但對和女孩子相處經驗幾乎為0的綠穀來說,這真的是他目前為止開動大腦所能做到的最高境界了。
時音:“?”
她看了看狀態明顯不對勁的綠穀,又看了看一直保持著雕塑人人設沒有動過半分,更沒有回頭看看的爆豪,其實十分想趕緊離開現場,但一貫的良知在隱隱提醒她目前還是留下來比較好——誰知道她的良知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嗯……”時音努力地回想了,在綠穀殷切期盼地仿佛馬上要中大獎的眼神中壓根說不出什麼否定答案來,最後隻能十分尷尬地道,“難道,你也是雄英的預備生嗎?”
隻有這個可能了。
她實在是不記得還有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了。
(要真的是雄英一屆的預備生……應該不會是普通科吧?)
(還是說有能力的人在某些方麵就是會表現得……比較奇怪??)
分毫不知個人形象在時音眼裡已經脫變到另一個次元的綠穀和爆豪,幾乎是同時對時音的這句話做出了反應,唯一的區彆不過是爆豪終於轉過了視線,而綠穀發出了聲音:
“雄英嗎?!這真是太巧了!”
時音:“……”
要怎麼形容這一句話中那久旱逢甘霖的奇特意味呢?
時音覺得這好比考試中的壓軸題,對麵是門兒清的試題答案,而正對著的自己則要絞儘腦汁去猜測各種思路、順便揣摩出題人的意圖。
爆豪則從眼角餘光中對綠穀放了個冷刀:你高興個p!
莫名其妙又被白眼的綠穀:“……”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勝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啊——剛才那瞬間表現出來的驚訝與高興難道是小勝市場的神經又間歇性抽搐了??
“啊……”覺得自己在尬聊的時音突然分不清到底是屋內的氛圍更加難熬,還是現在所麵對的場景更勝一籌,“是的,我是普通科的學生。請問你們是?”
時音其實猶豫了半秒鐘的時間要不要加上這個“們”字。
“我、我們是——”
“英雄科。”
結結巴巴沒能掌握說話好技巧的綠穀被爆豪成功截胡,半道上就被人道出了真相,一時如同受驚的小鹿,驚疑不定地看著語氣陡然平靜的爆豪:如果此刻綠穀的視線是X光射線,那麼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爆豪勝己整個人的構成成分都發生了化學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