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比較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李毅震,這個李毅華還算正常,但他的反應也不像是一個剛剛死了親爹的樣子。
“你今天淩晨十二點到兩點之間去了哪裡?”林謙問道。
李毅華的臉色很黑,沉沉的,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但眼角一滴眼淚都沒有。而且,整個人還有點兒緊張,時不時的搓一搓手。而在他搓手的時候,林謙看到他的手上和手腕上似乎有些劃痕。那些痕跡紅紅的,一看就是最近剛剛弄的。
“沒去哪裡,在家裡睡覺。”李毅華道。
聽了李毅華的話,林謙收回了目光,道:“聽說你是最後一個見過你爸的人?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李毅華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道:“應該是。前天下午,祭拜完我媽之後,我爸拉住我說了很多話。不過,後來說完話我就走了。”
“你都跟你爸說了什麼?”林謙問道。
“沒……也沒說什麼,就隨便說了幾句,說了幾句關於我媽的事情。”李毅華道。
“可是有人聽到你當時跟你爸大吵了一架,有沒有這種事?”林謙問道。
李毅華抿抿嘴,兩隻手漸漸的握緊,道:“的確有。是跟他吵了一架。”
“為什麼會吵架?”
李毅華長長的歎息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林謙,道:“想必你們之前也已經跟村長他們了解過情況了,對於我爸媽的事情也有所耳聞。是,我恨我爸,每年過我媽忌日的時候我都特彆恨他。當年要不是他,我媽根本就不會死!我媽死了之後不到半年,他李毅震就出生了!我爸就是用那個女人逼死了我媽!你讓我怎麼能不恨他!”
說著說著,李毅華也憤怒了起來。不過,斯文人的憤怒和野蠻人的憤怒不太相同。李毅華即使憤怒,也隻是微紅了眼眶和臉頰。
等李毅華平複了心情之後,林謙問道:“那你爸呢,他當時為什麼沒走?”
李毅華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道:“不知道。”
“我聽說你在國外做生意,最近幾天才回來?”
李毅華點點頭,道:“對。我媽忌日快要到了,所以我帶著妻子回來了。”
“你說你昨晚上一直在睡覺,有人能給你證明嗎?”林謙問道。
李毅華道:“有,我妻子可以證明。”
“還有彆人嗎?”
“沒有。”
李毅華出去之後,李毅華的妻子衛嵐進來了。衛嵐倒是顯得比李毅華從容許多。
“昨天晚上我一直跟老公在臥室睡覺,從來沒出去過。所以,爸爸的死跟我們無關。”衛嵐笑著說道。
“除了你們兩個人彼此證明,並沒有彆人看到是嗎?”林謙問道。
衛嵐聳聳肩,笑著道:“so what?警察同誌,你們到底想要說什麼?”
林謙敏銳的看了一眼衛嵐的右手,上麵似乎有一些傷痕,是新傷,隻是不知是如何弄上去的。還有,指甲似乎也有磨損。
因為林謙的這一眼,衛嵐趕緊把左手覆蓋在右手上麵。
“沒什麼,隻是需要你們提供不在場證明,要不然你們倆洗清不了嫌疑。”江然見林謙遲遲不說話,說道。
聽到這話,衛嵐仿佛更加自信了,甩了一下頭發,笑著道:“警察同誌們,相信你們應該已經了解我們家的情況了。我和我老公,現在都已經不是本國的國籍了。所以,你們沒有這個權力。”
江然看著衛嵐離開的背影,憤怒的跟林謙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是國外的戶口就了不起了嗎?難不成外國人就可以隨意在我國犯法不接受製裁?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謙瞧著江然暴躁的模樣,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發,以示安撫。
“江然,雖然外國人犯法可能會讓程序變得更加複雜一些。隻是,相信我,隻要他真的在我國境內犯法了,就一定能對他進行製裁。”
江然聽著林謙篤定的話,質疑道:“真的嗎?”
林謙點點頭,道:“對,是真的。你大概是網上的傳言看多了。你一定要明白一點,每個國家有每個國家的製度,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對惡意殺人犯容忍的。”
江然道:“嗯,希望真的能如此。”
林謙道:“而且,江然,事情的結果還沒出來,不要輕易下結論。到底誰才是殺人犯,一切都未可知。”
江然想到自己剛剛憤怒的模樣,覺得有些赧然,道:“嗯,我剛剛太激動了。”
林謙道:“江然,試想一下,如果你在國外被人冤枉成殺人犯,我們國家會不會幫你呢?”
江然點點頭,道:“會。”
林謙笑著道:“對,每個國家都會保護自己國家的公民。但每個國家又都會懲治違法亂紀者。”
最後,李成的妻子馮芳芳進來了。
這一位,大概是整個家裡麵最正常的那一個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眼眶紅紅的,眼淚不停的往下麵流。
村長在一旁勸慰道:“你快彆哭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難過。但是,我們要配合警方,趕緊抓住凶手。”
馮芳芳這才漸漸的止住了淚,看著對麵坐著的林謙和江然,憤怒的道:“警察同誌,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凶手!”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的,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說一說你昨天晚上在哪裡?”
馮芳芳用手帕擦了擦眼淚,道:“昨天早上就開始下起了暴雨,島上也沒什麼遊客,家裡有幾名滯留的遊客也沒出門,所以我早早的就關了門。天一黑就去我房間裡休息了,期間,還遇到了兩個大學生,他們說想去海邊走走,看看暴風雨下的大海,我跟他們說外麵太危險,不能去。把她們勸回去之後,我就回房間休息了。”
對於馮芳芳的說辭,林謙難得沉默了幾秒,隨後指出來一個很大的疑點:“據我們了解,你的丈夫李成是前天不見的。你們家裡人沒有人去找他嗎?”
提起來這個問題,馮芳芳顯得微微有些遲疑,道:“他經常這個樣子,島就那麼大,不用找,過不了幾天他自己就又回來了。”
“他每次都出去做什麼?”林謙沒放過這個問題。
馮芳芳捏了捏手帕,眼神有些遊移,道:“不做什麼。”
“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工作,對我們說實話。”
馮芳芳聽了這話,仿佛才下定了決心,道:“哎,他還能去做什麼,不就是跟他那些牌友打牌麼。勸了他很多次了,他也不聽。每次都要輸個一兩千塊回來才肯歇心。”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祭拜完之後就不見了,沒想過打電話問一問?”江然問道。
馮芳芳突然氣憤的道:“誰能想到他祭拜完還有心思去打牌,這樣冷血的人我管他乾啥。”
“那你昨天一大早去景區乾什麼了?”江然問道。不是不去找人嗎,為什麼還去了景區?像他們這種當地的居民,這些景區對他們來說肯定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馮芳芳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道:“去……去……他前天下午就不見人了,想到他又去打牌輸錢了,我心情不太好,所以就去景區逛了逛。”
“那你都去哪裡逛了?有沒有遇到什麼人?”林謙接著問道。
馮芳芳道:“也沒去哪裡,就隨便逛了逛。好像是看到人了,我也有些記不清了。”
所有人都審訊完畢,也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江然頭腦發暈的道:“看出來誰是凶手了嗎?”
林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江然見狀,趴在桌子上靜靜的看著他。話說,林謙的眼睫毛真的好長啊,比他的還要長。
看著看著,忍不住伸出來手想要摸一摸。結果,還沒碰到林謙,手就被打了回來。
“怎麼了?”林謙問道。
江然道:“沒怎麼啊。你想出來什麼了沒有?”
林謙點點頭,道:“嗯。先去吃飯吧,有些事情還需要再去調查一下。”
江然眼前一亮,湊近了小聲的道:“你偷偷告訴我,他們幾個誰是凶手?”
林謙道:“暫時還不能確定,要等到找到確鑿的證據再說。沒有證據,隻是猜測的話,再說什麼都是枉然。”
江然雖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林謙說的是對的。隻是,他對於這一家人挺不理解的,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
林謙點點頭,道:“感覺到了。”
“自己的父親死了,兒子們竟然一點悲傷的情緒都沒有,甚至強烈的表達了對死者的憤怒。一個不當回事兒,一個不知道沉浸在什麼事情當中。還有他老婆,看起來哭得最凶,但看她的眼神,一點沒看出來對自己丈夫死亡的難過。一看就是演戲啊,那演技也忒假了一些。”
林謙道:“嗯?你還能看出來她是在演戲?”
江然道:“那當然了,怎麼說我也在娛樂圈混了那麼久,這點兒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林謙卻沒有說出來自己心中的想法。從他的角度來看,不是說沒看出來她在演戲,而是看出來她在撒謊。可是,撒謊的人又不僅僅是她一個。
這些人,所有人都在撒謊,沒有一個人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