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業大會開始前一個月,宇宙中的居民偶爾會從論壇上劃過的廣告頁中看到與之相關的宣傳:
請諸位品嘗最美味的蔬果,享受最安逸的時光。
這句標語被一堆美化到失真的亮麗蔬果團團圍住,句子結尾處的標點符號還掛著沉甸甸金燦燦的麥穗。
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對偏僻星域舉行的活動感興趣,但也總有向往田園生活的人。
每到農業大會舉辦時,尼克賓總會來上一些勉強將觀眾席填滿的遊客,本星球的所有居民都會蹲在投影儀前收看整場大會的直播,連十五星域的電視台也會屈尊降貴,給各位農場主的蘿卜土豆施舍一點鏡頭。
五年才舉辦一次的大會便成為這顆小星球難得的高光時刻。
然而到頭來,所謂的農業大會其實隻是披著一層農業的皮。
觀眾遊客所給予的分數隻占小小一部分,參賽的莊園主也能參與評審,莊園主地位越高,在評分中占據的權重也就越大。
為了避免自己的蛋糕被分走,高級莊園主一方麵會耍心機使陰謀,另一方麵又相互勾結、彼此抱團。
如此一來,高級莊園主哪怕隻是拿個乾癟的土豆,分數也有可能會比普通莊園主的葡萄芒果評分高。
更何況,在豐厚財力的加持下,低級莊園主的參賽作物通常不能同大莊園主的精品蔬果相提並論。
弱者的領地被一點一點瓜分吞噬,資源的分配與整合往往隻在強者間進行。
在如此的背景下,異軍突起的容夏就是一個異類,為大會增添了未知與變數。
麵對如此一位異類,有人還在觀望,有人卻已經提前出手。
梵妮並腿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脊背依然挺直,姿態依舊優雅。
向容夏委婉闡述過大會背後的一些“潛規則”後,她身子微微前傾,大眼睛裡寫滿了真誠:
“你的草莓實在太過出眾,我必然會將手頭的那一票投給你。”
將手頭寶貴的一票留給容夏,那就是打算將容夏拉進她所認可的小團體。
這是高級莊園主拋下來的橄欖枝,是親手遞到容夏手邊的一份請柬。
梵妮掀起長睫毛,歪過腦袋,唇角勾起慵懶的
弧度。
她凝視著容夏,仿佛在說:快來吧,快來加入我們吧。
然而,容夏隻是又給她塞了幾顆草莓,仿佛在表示:先吃,吃完請繼續。
話題被岔開,精心塑造的氛圍被打破,梵妮臉上一僵。她幾不可查地抽了抽眉毛,然後將草莓接了過去。
夢幻草莓果真夢幻,將第一顆草莓塞進口中,梵妮也難以控製地露出回味的神情。
看著眯眼勾唇的、暫時卸下禮貌外殼的梵妮,容夏心底飛快打著算盤,表麵上卻不動聲色。
梵妮以為客廳裡隻有她、容夏和那隻優雅乖順的黑豹,但其實還有兩段程序也跟著圍觀了全程的對話。
破曉感歎道:“你那草莓到底有多好吃啊,這女人之前明明滴水不漏,現在的表情更你那粉頭發的傻雇傭兵似的。”
粉頭發的雇傭兵是指洛蘭,洛蘭性格大大咧咧,吃到草莓時的反應也格外誇張,又是搖頭晃腦又是鼓腮閉眼。
梵妮的反應和洛蘭的確有點像,不過還沒有浮誇到崩塌人設的地步。
與沒長嘴但天天嘴饞的機甲相比,係統就要靠譜許多。
將梵妮剛才的對話分析一翻後,它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宿主:“我剛才捕捉到這位女士的麵部表情,在發現對話被打斷後,她的表情夾雜著尷尬、慍怒等非正麵情緒。”
“請您不要貿然答應,最好能繼續保持警惕。”
“放心吧,”容夏回應了係統的關心,“我這麼一打岔,她待會或許就要講條件了。”
橄欖枝背後必定拴著繩索,請柬之後必定還連帶著附加條件。
她並不想被同化,也根本不打算和這些狡猾的莊園主攪和在一起。
吃掉容夏遞過來的草莓,梵妮怔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話題進行到哪裡。
她看向容夏,想從容夏那裡獲得一個回應。
而容夏隻是側頭微笑,還伸手撓撓腿邊黑豹的下巴頦,仿佛在說:繼續講吧,我在老老實實地聽。
梵妮這時才想起容夏的獨特作風:誰跟她半遮半掩地繞彎子,她就會越發警惕,還會頗有耐心地陪那人打太極。
她原本在采用往日最得心應手的方式,試圖讓容夏一步一步跟上她的步調,奈何容夏根本就不吃那一套。
如此一
想,梵妮徹底拋棄掉精心準備的話術,直接把自己的交換條件講了出來:
“我會將你送到高位,但你也要貢獻出自己的投票。”
容夏挑了挑眉,用消毒濕巾擦了擦摸過菜菜的手:果然,條件來了。
“其他位置可以隨意,但你的前三位和第二十一位需要由我來安排。”
為什麼是第二十一位?
察覺到容夏的疑惑,梵妮補充道:“第二十一位剛好被剔除了優勝的行列。”
哦,就像競技比賽中的尷尬選手,明明差一位就可以站上領獎台。
聯想到梵妮此前給維文家族上的眼藥,容夏大概猜到這第二十一位會是誰了。
這是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名次也不算低,卻剛好無法獲得榮耀和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