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盯著那枚金屬球,往後退了半步。
金屬球則跟著往來滾了滾。
容夏往左挪了一點,小球先是頓了頓,然後又跟著靠了過來。
如此重複幾次,這顆小東西依然相當鍥而不舍地跟在容夏靴子邊,讓容夏生出一種“欺負老實球”的愧疚之感。
“這家夥估計是從監獄裡偷偷跑出來的。”
“明明是高級機甲,”破曉冷哼,“卻連點尊嚴都不要了,把自己藏在農機裡苟且偷生。”
容夏想起剛剛和老板的對話:他說那台農機產自第四星域,而機甲監獄也位於第四星域。
據破曉說,這些曾經屬於罪犯的高級機甲雖然擁有自我意識,卻並沒有逃生的意誌。
正式簽訂契約後,機甲隻願待在主人身側。犯人被處死,那這片宇宙再無它們的棲身之處。
既然這台機甲能夠避開重重監視,跨越十餘個星係來到這裡,那它的主人肯定還活著、
搞不好,那位罪大惡極的犯人正藏匿在第十五星域的某個角落裡。
破曉有些彆扭地開口:“......你把這家夥撿回去吧。”
容夏原本想理理這台小機甲,此刻卻故意反問道:“為什麼?”
“剛才它好像有點激動,力量一不小心給外泄了。這地方又沒多少高級機甲,人家隨隨便便就能把它逮回去。”
“你把它帶回去吧,反正我也是高級機甲。”
憋了半天,它又不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反正咱倆剛好在場,到時候那些走狗就會以為......那個能量波動的蠢貨其實是我。”
破曉的確是一台講情義的機甲,平時明明最看重臉麵,卻又甘願為同類犧牲自己的臉麵。
“作為報償,我願意再花費點心思,教你更有用的東西。”
對於容夏來說,收留這樣一台有“汙點”的機甲並不是什麼好事。
破曉知道自己這個請求實在過於強人所難,因此它想要儘力補償容夏,讓她能輕鬆打過那些上來找茬的人。
容夏還沒答應,破曉就察覺到一絲怪異:係統以前大事小事都要和它對著乾,它這次自己都覺得自己提出的要求特彆過分,可係統居然沒開腔斥責它?
係統無比沉默,仿佛沒有
看到。
破曉剛打算主動去隔壁挑釁,卻聽見容夏鬆口道:“成交。”
接著,透過容夏的視角,它看見那顆小鐵球被容夏撿起,被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被放進口袋。
自己的宿主無比隨便地就把彆人家的機甲揣進口袋裡,破曉心中又有點不舒服了。
它忍不住出聲警示:“一個人這輩子隻能有一台機甲,機甲也隻可能有一個主人。”
“你也彆被這機甲忽悠了,它隻是在利用你,最後還是要回到自己主人身邊的。”
聽完破曉的警告,容夏簡直啼笑皆非:這家夥居然把自己當成試圖享受“齊人之福”的混賬了。
她連連搖頭:“不會發生啥,也不可能發生啥。”
機甲終歸要去找主人,隻要一回到莊園,這顆小黑球就會迫不及待地從她口袋裡蹦出來。
......
菜菜正癱在毛毯上等容夏。
它身子側躺,露出柔軟順滑的毛肚皮,左爪搭在地毯上,右爪則疊著左爪,用爪尖虛虛點著地麵——又懶散又妖嬈。
它昨日跟在容夏身側,神經緊繃了一整天,晚上又休息得很晚,因此睡得相當結實。
結果一覺醒來,其他人都還在休息,房間裡卻唯獨少了容夏和伊凡的氣味。
菜菜抽抽鼻子察覺到不對勁後,連忙奔向窗邊。
它向遠處眺望:飛船果然不在了。
雖然它知道容夏肯定是去乾正事,也知道伊凡隻是個不可或缺的駕駛機器,可它依然感覺到不爽。
從小幼崽變成大豹子後,它就再也不能隨便跟容夏出門了。
失魂落魄地將收回兩隻搭在窗邊的前爪,再扯好窗簾,菜菜乾脆就地一躺。
沒有容夏的房間實在百無聊賴,它一躺便躺了好幾個小時。
想糟糕的回憶,想容夏。
想糟糕的事情,想容夏。
想美好的事情,想容夏。
......
恒星已經西垂,一個下午被它消磨了過去。
如果放在從前,這段時間應當是它的工作日,它戰時需要調兵遣將,閒時還需要處理一大堆文件。
無聊?
這種詞語不應該出現在領袖的認知裡。
人不能乾的事情,貓科動物就能乾——顧慮到自己的體型問題,它無論如何也無法腆著臉管自己叫小貓咪。
如此這般想著,菜菜伸了個懶腰,儘情舒張著自己的肉墊,又翻身坐正:它又想起了容夏。
她肯定很疲憊吧?
又要經營自己的莊園,又要管理這顆無可救藥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