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莊園終於恢複正常作息。
天際剛剛亮起,餐桌上就擺著焦脆的吐司與煎餃、火候到位的煎蛋、爽口的麻油拌菜絲。
裝著番茄和草莓的果籃已經是必備曲目了。
夾一筷子百吃不厭的醃白菜,啜飲著濃鬱滾燙的豆漿,容夏腦內卻回蕩著鮮奶的滋味。
蔬菜糧食和果樹都還沒種進土裡,她又想搞養殖工作了。
挖個魚塘,再養幾頭牛,頓頓都有方便的魚湯和牛奶喝。
這麼說起來,菜菜既然已經可以食用正常人的食物,那應該也能喝牛奶。
容夏看向菜菜,發現菜菜正在用小尖牙劃破煎餃皮,再將肉餡和酥脆的麵皮一同吃下去。
終於能吃上正常的夥食,小豹子不僅不挑食,每一口還都顯得格外珍惜。
將小碗裡的餃子連皮帶餡吃得一乾二淨,它明明正在眯眼睛回味,卻並不朝容夏討要,還主動回到寵物洗漱機旁,抬頭張嘴,任由機械臂將自己的牙齒刷得又白又好聞。
洗香香之後,菜菜這才又跑回餐廳。
它也不撒嬌,也不要食物,隻是端坐在容夏腿邊,像一隻颯爽的護衛——個頭過於嬌小的那種。
這是什麼神仙貓咪!
可惜快到點了,否則一定要揉揉那對支棱起來的小耳朵。
三口兩口吃完一顆番茄,容夏擦擦手,剛打算起身往外跑,手上的終端便彈出一條新消息。
這條消息居然是梵妮發來的。
梵妮在二十位莊園主中也能列到前排,還參與了先前那場針對容夏的密謀。
容夏還以為兩人在農業大會時便已經徹底撕破臉皮,再也不會主動聯係。畢竟,她不僅對梵妮毫無幫助,還將她的計劃攪得一團糟。
在那場麵對麵的會議上,隻有梵妮一人朝她提問,語氣裡帶著惡意,唇邊還噙著嘲諷。
既然已經鬨掰,那還有什麼話好聊?
回想起那頓暖心而彆有用意的海鮮粥,容夏心情複雜地點開閃動的消息欄。
不同於往日的客套,梵妮這次隻發來一句詩歌:
雪融之時,眠蛇將會蘇醒。
對於聽完密謀全程的容夏來說,這句詩簡直就相當於明著說。
雪融之後就是春天,眠蛇
應當指鱗盾星盜團。
論壇上偶爾有人會用“眠蛇”來形容鱗盾團或雲興安本人,因為這個團會在年底休息一個月,據說是要養膘過年。
梵妮這是在變相告密,暗示容夏要警惕。
她明明也給王世存交了錢,卻為何要自己給自己拆台?
是打算朝容夏這邊投誠,還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再給自己留點後路?
容夏皺眉思考半天,也沒琢磨透梵妮的動機。無法參透動機,那就不知該怎麼回複,她索性暫時將這條信息擱置到一旁,朝農機走去。
梵妮其實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動機,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做。
錢也交了,星盜也接單了,容夏也將會在四個月後接受製裁。
對上赫赫有名的凶殘星盜,容夏哪怕不死也得遭受重創。
這明明是能夠奪回權勢的好機會,她白天才給王世存交過錢,等到了晚間,心底卻湧起一絲惘然。
忌憚也有,畏懼也有,可她一想起容夏,感官便很複雜。
人們有時會向往憧憬與自己完全相反的類型,梵妮滿肚子彎彎繞,卻一向欣賞目標明確、言行一致的人。
堅毅,狡猾,果敢,表裡如一,還能種出如此優質的草莓。
容夏此人如此難得,卻偏偏站在了她的對立麵,偏偏要和那群低賤無能的家夥站在一起。
漏雨的屋頂,被油煙熏黑的牆壁,粗糙到難以下咽的食物,永遠有不明沉澱物的飲用水......
還有需要剜肉去骨才能磨滅掉的身份烙印,要花費數十年歲月才能勉強擺脫的歧視。
她越想越激動,那股居民區特有的鐵鏽味飲用水仿佛再度塞滿她的喉嚨。
胸口很堵,梵妮很晚才用飯。
餐桌上擺著小牛肉,銀盤子裡躺著黃油燴蘆筍,淋上蜂蜜的切塊水果散發出甜美的氣息。
食物份量都不大,卻個頂個地精致。
梵妮的目光卻繞過這些珍饈,仿佛在迫切地尋找某種特定食物。
發現主人的異樣後,管家上前一步,對梵妮鞠了一躬:“抱歉,容夏女士贈予您的草莓已經被食用完了。”
梵妮一臉平靜地點頭,內心卻開始嚎叫:她明明已經非常克製,一天隻吃兩顆,結果怎麼今天就吃完了?
作為對立陣營
,她早就和容夏撕破臉,也肯定吃不到草莓了。
沒有清甜的草莓開胃,望著桌上滿滿當當的食物,她的喉頭漸漸開始犯惡心。
她原本打算強忍吐意,將食物一點一點往嘴裡塞,指尖卻不由自主地劃開終端,又點開容夏的消息欄。
梵妮:雪融之時,眠蛇將會蘇醒。
發覺自己發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後,梵妮剛想撤回,便看見[消息已被]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