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它隻把自己的失常行為看作一時任性——給容夏當係統之前，它本來就是一段任性的程序。
容夏願意付出金錢、騰出時間來陪它發瘋，它頗為觸動。
直到演唱會的互動環節，它終於意識到，自己當初的失常到底帶來了多麼糟糕的後果。
它宛如一個心懷鬼胎的壞東西，處心積慮地設計任務，隻是為了協助翠姬。
不管翠姬真正意圖如何，容夏對它的信任勢必會大打折扣。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怎樣解釋都會於事無補。
不管容夏之後會不會原諒它、會不會和它生出嫌隙，它也必須得作出相應補償。
當容夏勉強應付翠姬時，係統悄悄地開啟自己的高權限，開始對碧翠星的大小區域進行地毯式檢索。
果然，檢索到南半球緯度最高的那片區域時，它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東西。
“幾麵防護罩？”
聽到係統接下來的彙報，容夏努力克製住自己的眉頭。
眾所周知，構建在地麵的防護罩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抵抗外敵的侵擾，二是將衛星、攝像頭的窺視屏蔽在外。
係統的權限遠高於這世界的科技水平，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穿透防護罩。成功引起容夏警覺後，它又擺出幾張最新獲取到的高清照片。
容夏發揮出最高超的演技：一邊和翠姬探討草莓的種植技術，一邊在腦內瀏覽翠姬努力藏好的家底。
通過高清照片，她看見了好幾艘改造飛船、一夥攜帶著
武器的人馬、幾處正在修建的軍事基地。
“……原來如此，草莓的摘尖工作也很重要。”
看著一臉認真、甚至在掏出筆記寫寫畫畫的翠姬，容夏的心情非常複雜：這年頭對歌手的演技要求都這麼高了麼？
容夏半天也沒對係統的錯誤進行表態，係統自己倒是先忍不住了。
憋了好久好久，它終於蹦出幾個字：“抱歉，我……”
它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甚至打算當場再來一次抽獎活動。
容夏十分有耐心地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係統的下文。
她正打算轉移注意力，便聽到一句令她非常震驚的話。
係統說：“在發布那個限時任務時，我是不受控的。”
它自由慣了，因此根本不知道被外界意念操控的感受。直到剛才，它才終於反應過來，它當時的意誌遭受了篡改。
雖然它暫時無法溯源，卻在審視自己過往波段時發現了一些端倪。
那個朝它下手的家夥行動極為巧妙，完全順著它的喜好和期望來，讓它誤以為自己過於任性。
所以說，是有未知力量控製了係統的意念，朝她發布了這個限時任務？
“成為您的係統後，這樣的情況總共發生了兩次。”
居然還有一次？
容夏心底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答案，但她還是按捺住內心的猜疑：
“是哪次任務？”
“是那個漫長的突發任務——拯救一隻年幼的貓。”
發布這個命令後，它當時一直在自我疑惑：這個任務的意義究竟在哪裡，它為什麼要給力量尚且單薄的容夏招來這樣一個不可控的隱患。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它一直在試圖修正、試圖自圓其說：這隻奇異的黑豹未來或許會對容夏有用。
或許，一個多麼不可靠的詞彙，可它偏偏如此篤定。
然而，就如同對演唱會過分狂熱的期待一樣，這份篤定也是被植入的意誌。
*
如果對話內充斥著虛情假意與敷衍，便很容易冷場。
會議室內驟然安靜，翠姬筆尖一頓。
發現容夏的耐心已經消磨殆儘，她乾脆丟筆抬頭，直接切入正題：“我知道你在忌憚什麼。”
容夏明知故問：“是什麼？”
翠姬了然一笑：“你在
忌憚我的貴族身份。”
——不，是你那堆風風火火施工的軍事基地。
不過翠姬的結論並沒有錯，在容夏眼中，貴族本質上都屬於對立陣營。
容夏沒有點頭，卻也沒否定。
翠姬放緩神情：“你不必擔憂，我根本不是貴族。”
容夏：？？？
連容夏懷中的菜菜都驚訝地抖了抖耳朵：如果它沒記錯的話，翠姬明明是某個大貴族家中的次女。在那群臭規矩很多的西式貴族群體中，極淺的發色往往象征著純粹與高級。
它父親就生著尊貴的金發，它卻長著深沉的黑發，自然不如那些金發碧眼的孩子討喜。
那個腦滿腸肥的貴族生著一頭黯淡駁雜的灰發，因此還經常會炫耀自己的二女兒：“長得雖然高級，卻偏偏要做那不入流的事情。”
灰發貴族長歎一口氣，端起紅酒杯，還翹起堆積著過剩脂肪的小拇指。
“……我就出生在這裡，在我還小的時候，這地方還叫D-14行星。”
容夏還沒徹底消化這一消息，翠姬便抬手張開一麵小型隔音罩。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踱步到容夏麵前，再緩緩彎下腰：“我知道你厭惡哪些人。”
“很巧的是，想弄死他們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
作者有話要說：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