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著猶猶豫豫的亨特,莫裡轉身就走。
按照原定計劃,他們接下來需要去維文莊園。
隻要找其餘莊園主問過話,他就能離開這個又愚昧又使他蒙羞的破地方。
亨特自然不敢像同事一樣任性,他一邊踉蹌著跟在莫裡的身後,一邊扭頭朝容夏告彆。
訪問流程被莫裡攪和得亂七八糟,這位執行官的心中肯定很不爽。
她似乎不打算刁難他們,隻是一臉敷衍地點頭告彆,然後毫不客氣地轉頭離去。
*
破曉對這次交鋒顯然十分失望:“真弱小,真沒勁兒。”
那兩個職員又膽小又眼瞎,工作態度極其敷衍,簡直就像兩坨扶不上牆的爛泥。
聯盟主星大樓擁有最強大的追蹤係統,隻要他倆按照原定流程走進莊園,再使用一台當前最先進的檢測機器,便能捕捉到殘存在沙發墊、床單布上的痕跡。
可惜,電視劇裡的精彩交鋒並未上演,那兩位菜鳥小職員根本沒有使用這種機器的資格——他們甚至都沒有走進防護罩的膽量。
它十分惋惜地搖頭:“尤利西斯的筆跡就躺在我的駕駛艙裡,他倆錯過了一次立大功的機會。”
容夏:……她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台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機甲?
一提到尤利西斯,破曉就會變得陰陽怪氣。也不知道它究竟對誰不滿,但被迫承受嘲諷的人永遠都是容夏一人。
很明顯,她竭力保護說明書的“多餘”行為又讓破曉感到了不爽。
但它現在也十分大度地容忍著艙內的異物,事後叨叨兩句也理所應當。
立在返程的駕駛輪上,容夏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他們立不了功,因為他們打不過你。”
破曉最喜歡聽到兩種讚美:一種是誇它外表,一種是誇它實力。
它雖然根本不屑於與普通人類比力量,但虛榮心依然輕易可恥地獲得了滿足。
被輕輕順毛摸了一把,破曉飛速收起了自己的刻薄:“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其實沒有那種意思。”
容夏微笑著沒吭聲,剛才還在開玩笑的程序反而開始較真:“你也知道,咱倆其實是一損俱損的關係。”
“你一不小心被抓走了,那我也得被關
進機甲監獄。”
說到這裡,破曉又腹誹了一句:那些控製器又愚蠢又落後,根本關不住它。
容夏根本沒有跟破曉計較,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隻是開始。”
按照出示的證件標識來看,那兩個男人所在的部門從屬於統計機構。他倆體型瘦弱,沒有佩戴什麼強大的武器,應該屬於標準的文職人員。
聯盟上層錯綜複雜,尤利西斯的敵對勢力不計其數,一個統計機構根本無法代表貴族的立場。有些人願意敷衍了事,有些人卻不可能輕飄飄地放過。
那個假想共犯基本已經被鎖定在十四、十五星域,之後隻會有越來越多的家夥聞著味兒找上門。
他們可能來自這局那局,可能來自某軍事基地,也可能是某個名門望族的仆從。
手無縛雞之力的莫裡和亨特自然不足為懼,下一個敲門人可能就會帶上破曉期待的檢測設備、帶上殺傷力極強的熱·兵·器。
尤利西斯也能猜到這些麻煩事,在離彆前的那幾天,他總會時不時地朝容夏道歉。
臨行前,黑發男人鄭重地凝視著她:“我現在不算強大,但我之後會努力幫助你。”
尤利西斯之後必定身處旋渦中央,又能分出多少心神來關注相對不重要的十五星域?
但在容夏麵前,他一向說到做到。
身為尤利西斯的伴侶,容夏當然知道什麼才是最完美的回應:溫柔地拒絕尤利西斯,鼓勵他專心於事業,再一個人默默承擔糟糕的未來。
然而,她並沒有給出什麼溫柔體貼的回答,而是坦然接受了尤利西斯的好意
——沒辦法,她身上負擔的東西也不少,因此沒辦法如此大公無私地成全他人。她肯定不會依賴尤利西斯,但適當的協助的確能減輕不少阻礙和成本。
容夏自認為冷硬地思考籌劃著未來,腦海中的離彆的場景卻揮之不去。
初見時,尤利西斯是虛弱無力的黑豹幼崽,體型又瘦又小,毛發乾枯,藍眼睛裡充斥著警惕與低落。
離彆時,他又變回了菜菜,毛絨絨的腦門頂著棉質短袖的下擺,用圓溜溜的眼睛仰望著容夏。
為了躲避監控,尤利西斯不得不換上更靈活、更方便的體型。
除了黑刃和終端
以外,它什麼都沒帶。
不需要容夏送行,也不需要容夏手底下的員工放水,它自己就能輕鬆隱秘地鑽進公共飛船的貨艙。
在清涼的晨風中,圓乎乎、胖嘟嘟的小黑豹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草叢。
它邁著輕巧的步伐,路過香氣馥鬱的重瓣紫羅蘭。
走出院門,它一步三回頭,用眼神和容夏告彆。
轉了第四次腦袋,菜菜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優柔寡斷。它狠下心來,徹底消失在茂盛的草叢中。
噗嗤——
駕駛輪刹到田邊,破曉疑惑地問:“你在笑什麼?”
容夏回複道:“沒什麼。”
她跳下駕駛輪,大步朝農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