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硯確睡不安穩。
他失眠了。
想著柳娘子手腕上的編繩,就是再巧合,配色和編法都相同,他親手係上去的結總還不至於認不出來,或叫人模仿了去。
那無疑就是團兒的項圈,未曾有人重新解開又綁在柳娘子腕上。
那團兒無疑就是柳娘子了。
趙承硯在黑暗中大睜著眼睛,怎也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可他越是嘴上不信,腦中卻越發忍不住比較著團兒和柳娘子。
比如,團兒似乎格外怕水,柳娘子先前就是因為落水差點兒沒了命。
比如,團兒比旁的貓都聰明,柳娘子也聰明得緊。
比如,團兒放鬆時總喜歡將自己攤成一根貓條,今兒柳娘子玩升官圖時,興致正酣時也攤成了條狀。
再比如,他撿到瀕死的團兒的時間和柳娘子落水昏迷不醒的時間相差無幾,團兒第一次跑丟後,翌日柳娘子便從昏迷中醒來,抱著浮霞來了他的府上、、、、、、
趙承硯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發癔症似的赤足翻出團兒給他帶的吃食。
小魚乾、糖人、枇杷糖。
這豈是一隻貓能給他弄來的!
分明是人才能如此用心!
趙承硯冒出些被欺騙的惱怒,但很快他的肩膀又塌了下來。
團兒到底是人、是貓、還是妖呢?
以後他又該如何跟團兒相處呢?
趙承硯摟著糖人睡著了,他一直沒舍得吃,原就因為漸熱的天化了一半,這下子可儘黏在枕邊床頭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柳雲清前來,圓圓的琥珀眼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可叫她心疼壞了。
趙大官人就那麼想她,送他的那點兒不值錢的吃食,全擱在枕邊化在床上了。
再瞧人緊縮的眉頭,睡著也不得安穩,可叫柳雲清內疚得不行,心說以後就是再忙也得一天過來看人一趟。
小心翼翼舔舐著趙承硯指尖上的糖漿,柳雲清無意將他吵醒,可著細微的動作還是驚動了淺眠的趙承硯。
隻見他夢魘了似的坐了起來,大口一大口喘息,扭頭見是她來也不見往日親密。
柳雲清不知他怎麼了,隻當是他做了噩夢,忙上前攀著她的胸膛,用濕涼的鼻尖蹭官人的臉頰,小爪子牢牢把住他的脖頸,極力渡些溫暖過去。
趙承硯沒有抱她,好一會兒才發出沙啞的聲音來。
“團兒,你會害我嗎?”
“你會、、、離開我嗎?”
嗨呀!這是做了什麼夢啊!
這可憐心肝的樣,柳雲清忙喵喵安撫,舔著趙承硯的下巴和臉頰,用自己毛茸茸的腦袋不斷蹭著他。
好一會兒,趙承硯才緩過來了似的輕笑出來,大手搭在團兒的腦後,一下一下撫著。
“是我糊塗了、、、、、你待我這樣好,不惜受傷也要報仇,我卻惡意揣測你、、、、是我不對,我糊塗了。”
趙承硯的輕聲呢喃更叫柳雲清納罕,她從未見過人如此脆弱的一麵,總覺得是趙承硯是夢見了兒時對他不好的人。
不然何來“離開”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