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殿下的種種手段都是在讓她登基之道名正言順,楚少詹事等人現在也在拉攏朝中青壯一派,嚇一批拉一批,殿下年紀不大,行事勇猛。”柳承雍跟在他後麵擠上了他的車。
韋存友:“你怎麼不坐轎子回家?”
“與你再說幾句……”柳承雍給韋存友看自己的手,“現在還是抖的。”
韋存友嗬嗬一笑,讓柳承雍看自己濕透了的帕子:“今日你我能活著走出來,都得謝太子殿下高抬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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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休沐日的鋪墊,到了第一日的朝會看見太子殿下和幾個東宮的屬官穿著裙子入朝,群臣也都默然了。
開口反駁?讓殿下再來論論“男卑女尊”?你敢跟殿下說一句“男尊女卑”?
朝堂上的沉默象征著某種退讓和認可,這之後,太子殿下的政令在六部間流轉運作得越發順利。
六月,南方四州大水,殿下下令撥款維修堤壩,連一貫哭窮的戶部這次都沒有吭聲,老老實實照做了。
休養了一個月多才回朝的宰相聞季楓本以為能看見殿下的焦頭爛額,卻驚覺自己的一些黨羽都已經被貶謫調離,剩下的一些也乖巧得仿佛太子殿下的應聲蟲。
七月,殿下下令斬殺去年侵吞救災錢糧的兩位州刺史。
此事在朝中又是一陣軒然大波,這兩位州刺史與朝中重臣來往甚密,本以為案子拖上幾年沒了證據就能輕判,又或者乾脆隻是貶官。
這一下,他們的如意算盤碎了個乾淨。
就在朝中人心浮動之時,太子殿下又下令建“風聞司”,無論官民,無論男女,隻要所遇非法,都可以揭發奏報。
風聞司的第一任風聞使就是大理寺少卿楚平野。
七月十六日,風聞司建成的第七日,戶部侍郎文詠峰被楚平野上門帶走。
“有人檢舉文侍郎收了楊家汝的數萬兩白銀。”
楊家汝就是剛剛被處以極刑的荊州刺史。
文詠峰自然辯稱不是,可楚平野帶著人將文家的宅子掘地三尺,最後在一處私宅裡掘出了七箱白銀和一箱金器,合計十六萬兩。
“十六萬兩……孤年初想要賑濟雪災的災民,戶部連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咱們的文侍郎手裡可真是闊綽。”
將案卷放在一旁,萬俟悠抬頭看向楚平野。
“此事先彆聲張,你將此案做實,餘下的,孤來擔著。”
“殿下。”
楚平野看向坐在燈下的女子。
這兩個月旁人隻看見了太子殿下的順風順水,隻有他們這些近臣才知道,陛下到底給太子使了多少絆子。
昔日將疼寵女兒放在了嘴邊的陛下,如今正在想儘辦法打壓太子。
先是撤掉了太子在宮內坐轎的權利,又讓太子每日寅時一刻去大正殿前跪著請安,美其名曰“磨練太子心性”。
又說要讓太子好好練字,派下的太監每日不分時候不分場合地跟太子要習字的冊子。
兩個月下來,太子清瘦了許多。
“太子,陛下如此,非人父之道也。”
“無妨。”太子淡淡一笑,“無能之人才用這等小道伎倆,我父皇越是用這些小道,群臣們就越發不把他放在眼裡。”
病虎也有餘威,可病虎不該走鼠道,她父皇這麼折騰下去,剩下的那點兒威勢也要耗儘了。
窗外一聲驚雷,有女官提著燈匆忙去各處關窗。
風起了。
萬俟悠轉頭看向窗外,風拂過她的臉頰。
“太子殿下。”
驟起的風將女官的羅裙吹到淩亂,盛秋手中的燈籠早就熄了,還是被她死死捏在手裡。
萬俟悠起身。
看見盛秋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陛下、陛下瘋了。”
大正殿內燈火幽暗,外麵的閃電時不時照亮了房間裡每一張黯淡又彆有心思的臉龐。
太醫院的院正將診脈用的絲帕收了起來,沒敢多看被綁在床上的皇帝一眼。
“娘娘,陛下陽熱過剩,是犯了狂病。”
江九月低頭,看向自己還沒有包紮的傷口。
“能好麼?”
她輕聲問。
院正把頭深深埋在了臂彎之間。
沉默就已經是回答了。
“召集宗正、三省長官……”沒有看自己的丈夫,江九月的聲音和緩,“問問他們,大啟要不要一個發狂症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