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不會以為用些許言語,就能把朕關回網中吧?”
“網?陛下,請問這網是何意?”
柳鉉徵有些疑惑。
孟月池笑了,片刻後,她說:
“網就是網,從古至今,男人站在這世間的正中,他們不止要成家立業,要家財萬貫,要為官做宰,要出將入相,也要女人如家財家業官位一般成為他們的一部分,便編出了一些網。”
她看向窗外。
去年冬天,她在竹林的一旁種下了一棵玉蘭,今年就開花了。
“女人該做的,不能做的,都是他們說的算,順從他們的就會被他們用網帶走,成為他們的一部分,不順從的,就會被他們用網子勒死。”
目光重新轉向那本寫滿了人名的折子,孟月池淡淡一笑:
“這些人,就是日思夜想,想把朕用網勒死的人。”
震驚朝野的清洗曆時整整兩年,世家也好,清流也罷,曾被人們傳為“素手閻羅”的當朝陛下孟月池,用血潑灑向了千古以來的羅網。
明光五年春,武守北在朔北病危,總領太醫署的武雲纓北上奔喪,在兩個月後帶回了一包種子。
看著那袋種子,身穿素袍的孟月池有些驚訝:“你說這是武主祭研究的新棉種?”
“是,我母親研究了快二十年,終於讓長絲綿穩定了下來。”
說起已經逝去的武守北,武雲纓的眼眶還是紅的,她抬頭看了一眼聲威日隆的陛下,又低下頭,說:
“啟稟陛下,這長絲棉種,是我母親用地穀魔氣培育的,雜交混種七代,終於能穩定結出長絲棉桃。”
孟月池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武守北在自己死後才讓武雲纓獻上棉種。
一年後,十六塊棉田產量驚人,產出的棉花不僅更加的雪白,連棉絲也更長,即使是在江南的水力紡車也能將新種棉花紡成棉紗。
孟月池一邊讓大昭各地都種棉,取代原來的麻,另一邊又撥銀兩在朔北的地穀邊上建起了一所“安平學宮”。
武守北因為獻糧種有功,被她封為“安平侯。”
明光六年,從楚州傳來消息,有大船自海外歸來。
孟月池很是驚喜,穿著一身素白棉衫就走出了集英殿。
上次素服是為了武守北,這次她是在給劉桂子守孝。
當了半輩子官婢,半輩子嬤嬤,半輩子將軍的劉桂子死了。
臨死的時候守著她的,除了她的甥女梅漪羅,還有她從小養到了大的小姑娘。
“姑娘,這條路,嬤嬤隻能陪你到這兒了。”她抓著她家姑娘的手,她家姑娘的手,以前那麼小,那麼細,現在也成了大人的手了。
能殺人,能寫字,真好啊。
“嬤嬤告訴你個秘密,我把你抱著送到鹿州書院的那天晚上,我在書院的柴房裡做了個夢,夢裡啊,有個神仙娘娘,我說,神仙娘娘,小姑娘她那麼輕,那麼小,我就得把
她送去了一個不知道深淺的地方,這份孽業,都算在我的頭上吧,神仙娘娘告訴我,這是緣分,不是孽業。”
和薛重歲一樣,此時的劉桂子也已經看不見了,她將頭偏向孟月池的方向,輕聲說。
“我信了。”
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後三個字。
隨著大船回來的卻隻有蘭君一個人,她帶著從船上卸下來的靈石一路到了繁京。
“彆擔心她,她聽說北麵百萬裡之遙有個地方的規矩是男人女人顛倒,她覺得挺有意思,誆了個用劍的修真者帶她看熱鬨去了。”
多年未見,蘭君仍然是從前的樣貌。
打趣了這個當媽沒等到的女兒,她的神色一整,對著孟月池彎下了腰。
“陛下,你猜對了,離陸地三千裡之遙,便有靈氣,我和梅舸走訪了一處名為枯島之地,大島有七州之大,島上生活之人自稱修真者,有飛天入海之能。我們稍作打聽便知這世上靈氣與魔氣相生相克,唯獨凡人境,與禁天絕地兩處沒有靈氣。”
“沒有靈氣,卻有散溢魔氣的地穀。”
孟月池拿起了一塊蘭姑姑帶回的靈石。
“這是中品靈石,你娘坑蒙拐騙來的,那些修真者確實挺好騙。”
孟月池:“……”以前沒發現蘭姑姑說話這麼不正經。
“姑姑隻帶了靈石回來?”
“還有一個人。”
蘭君對著屬下一招手,便有人抬了一頂小轎子上來。
“隻不過修真者到了凡人境都受製約,那人說他自己吃了能禁絕身上靈力的丹藥,也沒有了力氣。”
要帶這人來“麵聖”,蘭君也是做了些準備的,比如給這人下了幾十種毒藥,用天天刀戳針刺,尋些破綻。
孟月池倒是不在乎這些,聽聞竟然有個真正的修真者,她有些好奇地去看。
這份好奇倒是跟她娘一樣。
蘭君心裡這麼想著,親自去打開了簾子。
“在下修真界丹師第五鴻,見過凡人境皇帝陛下。”
剛說完一句打招呼的話,這人就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孟月池看向蘭君:“他這麼吐了一路都沒死?那果然與眾不同。”
蘭君:“那倒也沒有。”
兩人說話的功夫,第五鴻又噴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