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開始還有些羞恥,不及孔延宗跪得那般自然熟練,但澄光很快就調整好心態,馬屁話說到最後,已是熟極而流,畢竟先前跪小皇帝時,也說過同樣的話,有經驗了。
其他十七個老和尚麵色淡然,也是跟著磕了個頭,心中暗自寬慰,是方丈決定先跪的,出家人四大皆空,身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跪佛祖是跪,跪鼇拜也是跪,修行之道,當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我跪鼇拜即是鼇拜跪我,所謂眾生平等,我跪鼇拜就如我跪佛祖,切不可有分彆之心……
鼇拜昔日對於這些奉承皇帝的禮儀話,隻覺得又臭又長,十分的不喜,但今日彆人這樣奉承自己,初時還有些不適,但很快就習慣下來,暗思“這幾人雖然首鼠兩端,但畢竟穩固時局有些作用,且他們言行恭謹,倒也有兩分好奴才的成色,小皇帝當初德不配位,這些話當然就是馬屁。但我武功天下第一,手握鑲黃旗,天下誰人不敬?!我鼇拜是要當皇帝的,自然要有‘虛懷若穀、不講前嫌’的心性,他們這般跪我,願我長命萬年,倒也不能說是拍馬屁,畢竟老夫威望,愛新覺羅誰人能及……”
心中想透,鼇拜再看見白決,便覺得十分順眼,溫和笑道:“白決,你雖昔日對老夫不敬,但念你山野之性難馴,又數次立下大功,老夫登上大寶之位,你當屬首功,你想要些什麼?”
???
白決聽他文縐縐地說話,直接笑出聲來:“鼇少保,你這心態轉變得可真快,不過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了小皇帝,助你一臂之力麼?”
見白決依舊“鼇少保”地稱呼,鼇拜不由心中不喜,臉色轉陰。
白決何曾會在意他的臉色,淡然道:“雖然厭煩小皇帝,但他心性、權謀確有梟雄之姿,清廷開國不久,國勢尚未衰落,若讓他統管朝堂,便是鼇拜你禍亂天下、吳三桂占據南方半壁江山,要收拾你們兩個,小皇帝怕是也費不了幾年功夫。兩個廢物東西,便是給你們再大的基業,又能與小皇帝爭鋒多久?現在好了,小皇帝已被我殺了,你若還不能將七旗勢力連根拔起,那便死去好了!”
冷淡的神態語氣,看得鼇拜心中怒火狂飆,但他素知白決武功之高、心機之深、底牌之多,且那假太後與白決交好,也不知藏於何處不可不防,心念轉動間,便冷冷看向孔延宗、十八棍僧。
剛投入門下的鷹犬,自然是要亮亮爪牙的。
澄光心中大喜,但不等他挺身而出,一旁孔延宗已是理所當然第一個出去,少林輕功畢竟不是長項,因此又是落後一步,見鼇拜看向孔延宗的眼神略有認可之意,澄光老和尚不由無名火起,當即挺身而出,爭功之勢毫不掩飾:
“孔宗主前幾日不知與白施主爭鬥了幾次,都未有寸功,且看我少林十八羅漢棍陣的厲害!”…。。
說罷,十八和和尚心意相通,直接把白決、連同孔延宗一同圍住,一十八條烏金長棍封鎖四周,眼見白決並不逃遁,澄光不由心中狂喜,先前慈寧宮殿頂之上,棍陣無法布置,甚至自己師兄弟一行人但凡悄悄摸近,就被眼尖的白決一記碎瓦片砸頭上,無法發揮出陣法的圍攻之效。
但現在白決竟然不逃,當真是狂妄到家了!
心念到處,澄光與一眾師弟當即運起棍陣,十八個俱穿灰色僧衣、俱持黑棍的光頭老和尚,長棍邊敲擊地麵,邊轉起圈來,片刻間已是難辨和尚麵容,隻覺得十八道灰影旋轉不停,根本查看不出哪個和尚功力高、哪個和尚功力低些。
孔延宗心知棍陣厲害、又知這些禿驢的心狠手黑,不敢戀功,當下趁著棍勢未起,騰身一躍丈餘,向著棍陣外脫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