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枳是被一陣歌聲吵醒的。
“二月天楊柳醉春煙,三月三來山青草漫漫,最美是人間的四月天……”
不知是誰在唱歌,反反複複就這麼幾句。
利箭破空而來穿皮破肉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這歌聲又是怎麼回事?
“咳咳咳!”明枳劇烈的咳嗽起來,她麵色潮紅,眉頭緊鎖,頭痛欲裂,痛苦的在床上翻滾起來。
明枳感覺自己又要死掉了,為什麼說又呢,因為她清晰的記得自己剛剛死了一次,被利箭穿心,氣儘而亡。
可誰知在失去意識後她的靈魂突然又被吸入了另一個空間,緊接著就被拽入了另一具身體中。
她被迫接受著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巨大的信息量幾乎要把她的腦子撐破。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流下,混合著臉上不知名的物體滲入眼睛、嘴巴,讓她看起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她耗儘了所有氣力後,劇烈的疼痛感才消失了。
突然,一股異物從胸腔翻湧上來,她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奔向了洗手間,扶著馬桶吐了個昏天暗地。
按下衝水鍵,明枳坐在冰涼的瓷妝地麵上倚靠著牆麵大口喘著氣,眼睛呆呆地望著前方,沒有焦距。
她叫明枳,是大淵朝的一名女史,今天是她年滿25歲出宮的日子。
她原是太傅府最小的孫女,9歲時被抄家罰沒入宮廷,十六載苦心經營,她從最卑微的小宮女做到了司金局的尚宮。
表麵看起來她卑躬屈膝、安分守己,可誰知背地裡做的卻都是掉腦袋的勾當。
她為景王做了十年的暗線,宮中樁樁件件的陰謀都有她的手筆。景王領兵入京前夕,她收到宮外傳來的最後一個任務,毒殺天保帝。
這個任務真的是太合她的心意了,她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等的就是這天,所以儘管知道殺皇帝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她也絲毫沒有猶豫。
皇帝駕崩,景王入朝,塵埃落定。那時她也沒奢求論功行賞,隻求能過些安生日子,好在,半個月後就是她年滿25歲出宮的日子。
出宮那天,一路上她提心吊膽,終於,通過重重盤查後她走出了宮禁,正當她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追兵踏馬而來,一支箭輕而易舉就取走了她的性命。
枉她機關算儘,最終還是落得個鳥儘弓藏的下場,在強大的武力麵前,任她又千般詭計也是無濟於事了。
她真是死不瞑目,明明差一點她就能自由了,明明她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想想都覺得這輩子太虧,攢下來的那一大筆錢還沒來得及用,在西子湖畔買的那處大宅院她還沒去住過,原以為謀劃半生餘生能得些許安生,沒想到是半點福都沒享到。
就差那麼一點點……
她原以為自己的悲催人生就這麼結束了,可沒想到她死後居然來到了五百年以後的世界,進入了另外一具身體。
就在剛才,她接受了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巨大的信息量讓她整個人都恍惚了,五百年間的曆史大紀事、新科技、新思想,每樣都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衝擊。這些對於她來說都太過新奇,她就像海綿一樣快速吸收這這一切。
當消化完這一切,明枳坦然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實,她是幸運的,居然得到了重活一世的機會,而且比起前世,這地方未免也太好了吧,太平安寧,繁榮昌盛,沒有皇權壓迫,沒有草菅人命。
隻是可惜了原主,才二十二歲,就早早的離開了世間,隻是原主是怎麼去世的,她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那塊記憶似乎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正午時分的陽光從頭頂上的氣窗照了進來,直直的照射在了明枳的臉上,她抬起左手遮擋住刺眼的光線,右手抓住旁邊浴室玻璃門的把手,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
“啊!鬼啊??”抬頭看到對麵鏡子上的畫麵,明枳尖叫出聲,又一屁股蹲坐在了瓷磚地麵。
刺眼的陽光讓她回過了神,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鬼,要說有鬼,她才應該是鬼,再次站起身來,她這才發現剛才那個鬼麵人還真的就是自己。
天呐,怎麼成這幅樣子了?該不會是毀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