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嘴唇哆嗦了一下。
他艱難上前。
棺材裡躺著的,是他兒子,蕭凜。
慶王頓時怒從心來,雙手狠狠地拍在棺材上,怒目而睜,“是誰!是誰害死我兒!”
“王爺以為還有誰,誰能殺得了阿凜?”慶王妃眼底續滿恨意。
慶王眼眶猩紅,喪子之痛化作怒吼,“蕭宴!”
慶王妃平靜起身,“先帝為他貶你,我認了,可他殺我阿凜,我不認,我以南楚公主的名義起誓,絕不會讓他穩坐高台!我要讓北離為阿凜的死償還代價!”
她貴為一國公主,前來和親,貶了她的丈夫,她認了。
隨丈夫遠赴西北,從未有過怨言。
因為她知道,和親關乎著兩國和睦。
可她的退讓,並沒有換來該有的尊重。
“夫人,我知道你傷心,可你切莫衝動,眼下我們在京城,蕭宴此舉,定是知曉了阿凜的籌謀……他今日未曾在大殿上問罪,定然是想試探我們是否有反心。”
慶王忍不住冷汗直冒。
若是蕭宴當眾問罪,隻怕他們回不去西北。
十九弟這麼做,未嘗不是留了一絲情分。
給慶王府留了條退路。
或許,是看在慶王府養育過唐時錦的情分上。
可慶王妃已經聽不進去彆的了,她神情冷淡,“阿凜為了你的大計,賠上了自已的性命,為人子,他對得起你,王爺……”
她話音停頓。
慶王卻心涼無比。
他直覺,她要說出絕情話來。
果然,慶王妃不再留戀的開口,“你放我回南楚吧。”
放我回南楚吧。
平靜如死水的一句話。
叫慶王心沉到了穀底。
她要走?
“夫人你彆這樣,我不會放你走的,你怎舍得我們多年相伴的感情啊,阿凜的死,我會為他報仇的,夫人你打我罵我都行,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了夫人,隨我在西北受風沙之苦,可我們的籌謀已有成效,隻要回到西北,我們就能……”
“就能怎麼樣?”慶王妃打斷他,“就能揮兵北上,殺入京城嗎!”
慶王一怔。
她語氣淩厲,“王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根本沒有那樣的權勢,也沒有那樣的兵力,更沒有那樣的膽色!”
慶王麵色沉沉。
可慶王妃卻是不再顧忌,“你想要帝位,卻隻能讓我們兒子替你去爭,替你去籌謀,如今阿凜沒了,你的仰仗沒了,你還爭得過當今君上嗎!”
慶王被逼問的說不出話來。
兄弟幾個,他向來不是資質最好的那個。
不如十九弟聰慧,天命好。
亦不如駕崩的先帝心狠,為了那個位置,誰都可以犧牲。
又不如崇王閒散。
崇王倒是真的不在乎那個位置。
所以他能低調的縮在京城,做個閒散富足的王爺。
他是長子,娶了和親公主,被先帝忌憚,貶至西北,慶王如何不知,先帝此舉,便是無意將皇位傳給他。
可他心有不甘啊。
萬幸,他有個爭氣的兒子。
阿凜說要將原本就屬於他的帝位交到他手中。
“阿凜從來都知道,他身上留著南楚皇室的血脈,先帝是不會將君上的位置傳到我們這一門的,說來也是本公主誤了你,若你當初娶的,是個世家貴女,沒準兒先帝就不會貶你,你以皇長子的身份,未必不能封太子。”
慶王妃嘲弄道。
慶王落下淚來。
第一次直麵自已的無能。
癱軟在棺材旁。
慶王妃緩緩蹲在他麵前,“和親公主隻是顆棋子,王爺,你是個好人,嫁給你,我不悔。”
縱然他智謀才能不是最好的,可在她眼裡,他是個好人。
待她極好。
可惜,他的智謀配不上他的野心。
有野心也沒什麼。
身在皇室,哪個沒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