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蒔抹眼淚:“我怎知道,你們去問父親母親。”
打發了姐妹們,殷蒔便踏實地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養病”。
三夫人因為心裡有鬼,不願意常見她,竟連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但殷蒔親事告吹,家裡也不是沒人說嘴。老太太還把三夫人叫過去訓斥。
三夫人也不敢說是燕姨娘鬨鬼,隻能說:“
四娘身子骨不好,東林寺的大和尚給算了算,說她命裡有劫數,須得三年後再說親。要不然,妨家裡也妨人家。我們年輕倒是不怕的,就怕妨了老太太你。”
老太太隻比中年婦人更迷信,越老越迷信,聽了忙細問如何個妨法,又如何破法。
三夫人胡編:“隻說不能使她離自己家,日日抄寫經文,平平安安三年就行。”
還說自己心疼這孩子,甚至免了她晨昏定省。
老太太一聽,心說這妨人的孩子你避開了,讓跑來妨我是吧。把手一搭:“既這樣,我這邊也不用過來了。讓她好好地念經,沒事彆亂出門。”
殷蒔本來年紀大了也不用去上課了。如今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抄抄經文,種種花,打打絡子,合合香、自製個粉什麼的——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了,也學會了許多新技能。
衣食豐足,不受氣,不受屈,這小日子過得又平靜又美好。
這一年,二娘嫁了。第二年,三娘也嫁了。年紀差不多的堂姐妹也都陸續出閣,還在家裡的都是比她小了幾歲的。
因聽了些什麼劫數、妨人之類的八卦,五娘也被她的姨娘管著不許來找殷蒔玩。殷蒔幾乎沒什麼社交了,安靜地宅在自己的小院裡。
直到第三年春日裡,殷府上下忽然熱鬨了起來——喜報傳來,殷家那個十一歲中秀才做了案首、去年中舉人當了解元的外孫沈緹金榜題名,高中一甲第三名!
殷蒔還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一狀元,二榜眼,三探花。
哇哦,探花郎!
挺好的,好歹是親戚,殷蒔為當年那個禮貌老成的小男孩感到高興。但這跟她沒什麼大關係,她繼續埋頭整理她的花園。春日裡好多要枝要修呢。修好了,過些日子都是美美的花苞。
這安安靜靜的宅女小日子,過完今年就要結束了。她今年十七歲了,明年就十八。從心理上,能接受自己嫁人生子了。從生理上,她的身體已經發育完全,生育死亡的概率大大降低。
殷三老爺和三夫人也不可能讓她一輩子待在家裡。今年說親,明年出嫁,正好圓了“三年”之說。
這是無法改變的人生,殷蒔已經可以平靜地接受它。
但她的親事是殷三老爺和三夫人去操心的事,現在殷蒔要操心的是雲鵑的婚事。
婢女們不像小姐們金貴,為了多用幾年,一般會讓丫頭晚兩年出嫁,更劃算。雲鵑和殷蒔同齡,今年正是該出嫁的年紀了。
之前青燕自己高飛了,後來巧雀爹娘也都有差事,有自己的路子,不用殷蒔操心。但現在到了雲鵑這裡,雲鵑是外麵買來的,沒有爹娘。她什麼路子都沒有。
殷蒔拿錢置辦了四色點心攢盒,兩塊尺頭,並一對蝦須銀鐲?,親自登了孫媽媽的門。孫媽媽是三夫人的心腹媽媽,三房婢女們的婚事都要經她的手。
孫媽媽沒想到平時四姑娘看著木訥憨厚,也不知道去討好嫡母,這時候居然機靈起來了。
禮多人不嫌。這事於雲鵑是關係終身的大事,於孫媽媽不過就是日常工作。沒幾日就把雲鵑的事安排好了——配了門子上的一個年輕小廝。門子上迎來送往,多有賞錢,算是肥差。他爹雖不是管事,卻是趕車的老把式,是殷家二爺慣用的。
雲鵑沒爹娘,能配這麼個還算不錯的年輕後生,全靠她主子四姑娘願意使銀子,還肯低頭求人。
連孫媽媽都跟三夫人說:“我非是貪四姑娘那點東西,我跟著夫人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沒用過,眼皮子沒那麼淺。就是覺得四姑娘疼惜下人這份心,跟夫人當年一樣一樣的。”
孫媽媽是三夫人帶過來的陪嫁婢女,她的婚事也是當年三夫人精挑細選的。如今過得體體麵麵,是為人奴仆羨慕的那種日子。
三夫人十分受用:“這孩子好歹是我養大的,雖然笨笨的,總得從我這兒學點什麼吧。”
孫媽媽:“可不是。四姑娘今年可也十七了,她這婚事還得您操持起來。”
三夫人也知道,殷蒔這個年紀必須今年給她說定一門親事,待明年三年期滿,破劫定命了,正好就出閣。因明年五娘也要及笄了,也得說親。上麵要壓著個姐姐婚事定不下來,下邊就要影響妹妹。
到時候,受指摘的全是她這個嫡母。
“先不管這個,都放放。”三夫人說,因為眼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妹妹的院子都都收拾好了?你好好盯著,彆讓下麵這些人偷懶。要慢待了妹妹,有她們好果子吃。”
孫媽媽拍胸脯打包票:“有我盯著呢。”
殷家外孫沈緹高中探花,殷家與有榮焉。
隻大家都沒想到,忽然沈家來了人送信,沈夫人要攜著新科出爐熱騰騰的探花郎兒子回娘家省親。
這可太突然了。
一般高中了都是回鄉祭祖什麼的。但沈家就是京畿人士,高中之後直接就祭了。可這回娘家還是回得太突然了。大多都是提前幾個月甚至一年書信往來,早早安排,這次竟然是送信人搭著快船隻比沈夫人早十天到,打了殷家一個措手不及。
但不管怎麼著,探花郎外孫要來殷家,殷家門楣生光。三夫人忙得腳不沾地,打點準備,歡迎這個探花郎外甥。
闔府上下,喜氣洋洋,隻盼著探花郎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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