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唇前一比,眨了眨眼:“但不能告訴你。”
醫生:“好的,好的!”
“就叫我路老師吧。”他命令道,“現在,帶我去找他。”
路老師?
醫生的腳步猛地一頓。
老師這個詞,很難不聯想到學校,而根據萬界的資料……
他碰上的,該不會是那個神秘到連官方都諱莫如深的組織的人吧?!
看這個路老師也不是很正派的樣子,他如果努力努力,能不能抱上個大腿?
腦海中思維活絡,醫生畢恭畢敬地帶著路希離開診所,刷卡、指紋驗證,繞過用於應付檢查的表層,真正深入到黑拳場所。
現在已是淩晨,白日城市的平靜繁華已經入睡,剩下的便是夜晚野獸般的瘋狂。
玩家一走進去,率先聞到的就是極為濃鬱的汗水和血腥味,足以令人感到不適的尖叫和口號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獅子!獅子!獅子!打死他!打他!”
“八號!八號!連勝!”
“上啊!慫包!老子壓你這麼多錢!”
“獅子!肌肉彆是白長的!”
“今天八號該翻車了吧?這得吃了多少禁藥?”
楚在洲看向拳擊台,兩個身材極為懸殊的男人在台上周旋。
左邊手臂上纏著黑色帶子的男人約莫二十來歲,臉色蒼白、體型瘦弱,剃得清爽的短發濕漉漉地貼著頭皮,他大口喘著氣,身上到處都是淤青和傷口。
右邊站著的紅色帶子的男人——不,壯漢,大概一米九的身高,皮膚古銅油亮,肌肉虯結,一看就很能打。
這像是一麵倒的形式,但台下戴著麵具的觀眾的情緒卻格外高漲。
醫生見他看著台上,連忙低聲解釋:“左邊的那個代號是‘八號’,目前的擂主,右邊的‘獅子’是挑戰他的。”
“你覺得誰會贏?”楚在洲隨意問了句。
醫生毫不猶豫:“八號。”
“為什麼?”
“這小子身上仿佛是打不死的小強,厲害得很。”醫生說,“當時老板親自將他簽進來,場場打滿,每場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樣,最後卻全翻盤了。”
醫生嘖嘖稱奇,眼中透露著豔羨:“大家都在猜,他可能是覺醒者。”
“這樣啊。”
見銀發青年若有所思地望著台上,醫生低聲提醒道:“路,路老師……老板就是坐在最中央看台上的那個。”
“你說要不咱現在過去?站在這不太好……”
他們此刻站在入場的高台邊,又沒戴著遮掩物,偶爾燈光掃射過,路希精致的眉眼暴露無遺。
不少觀眾都竊竊私語著,揣測他們的身份。
路希無視其他人,他嘴角上揚,異色的眼眸盯著醫生看了許久。
“你好像很緊張。”他緩緩道,“你在害怕什麼?”
“我……”醫生訕訕笑著,閃躲的目光避開了擂台,心虛一覽無餘,“其實不是什麼大事。”
“鐺鐺鐺!”裁判手中的鑼驟然敲響,台上勝負已分的局麵瞬間掀起一片聲浪。
“八號!八號!”
渾身滿是血痕淤青,八號掀開攔場的繩子,從兩米高台上一躍而下。
他無視了朝他丟各種鈔票的觀眾,目光直直鎖定著站在門口的兩人。
他伸腿邁上了台階,一步、兩步……越走越快,最後近乎是奔跑。
“你在害怕什麼?”
路希輕輕地撥開垂到眼前的發絲,笑容不變:“告訴我。”
醫生的牙齒打顫,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到那朝他們走來的八號身上。
他艱難地開口:“我……”
“林醫生,我妹妹還好嗎?”高瘦的青年開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語氣卻滿是殷切:“我已經打了好多場比賽了,醫藥費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繼續!”
“你們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治好她!”
“我就這一個妹妹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看台上的老板,他皺眉起身,帶著身邊的保鏢走了過來。
“老林,怎麼回事啊?不是說不能帶外人進來嗎?”
老板的目光掠過路希,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貪婪,但還是很克製地停在了瘦高青年身上。
他道:“俞林小兄弟,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妹妹我們照顧得很好,隻不過因為治療掉頭發,小姑娘愛美得很,不樂意被看到,你要是實在想,可以通語音啊。”
“對。”俞林恍然,露出略局促的表情,“小魚最愛漂亮了……”
“快回去吧,今天還有兩場。”老板說,“當時跟你算過價錢的,你打得越多,你妹妹那過得越好。”
“好。”俞林搖搖晃晃地朝他們鞠了一躬,就要往台上走。
下一刻,一本書便擋在了他胸前,從接觸位傳來的熾痛感讓他不由得叫出聲。
“啊,抱歉,傷到你了。”銀發青年收回書。
他的語氣中並沒有什麼歉意的情緒,隻是單純伸手將人攔住。
“不想聽聽,林醫生是什麼說法嗎?”
路希雪色的睫羽微眨,饒有興味地看著兩番開口被打斷的醫生。
“老林!”老板察覺到不對,立馬喊,“把這兩人給我趕出去!”
他旁邊兩個保鏢的手以極快的速度落到腰間,但再怎麼快也快不過聲音。
“停。”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讓插在腰間的槍怎麼也拔不出來。
“你是異能——!”
“老師說話時要保持安靜,這個規矩你們沒學過嗎?”
迎著眾人不可置信的驚駭目光,青年不緊不慢地道:“現在請林同學發言。”
“你在害怕什麼?”
“我在害怕……”林醫生開口了,他的目光落在瘦高的拳擊手身上,不由自主地道,“俞小魚。”
“……她早就死了,死在手術台上。”
“她的腎臟很新鮮,心臟很鮮活……正好八字合上,良辰吉日……”
“已經到了。”
“鐺!”一聲鑼響,在火葬場滾滾升起的黑煙中,少女的骨灰被納入小小的紅盒,摻著不知什麼成分的灰,安靜地被運往從未涉足的地方。
“鐺!”拳擊場的鑼也被敲響了。
瘦高個的青年怔怔地站立著,他狼狽、瘦弱、渾身是血,未著護具的指節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
那雙映著光亮的眼睛,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漆黑。
頭頂的燈開始閃爍,感受到不對勁的人群逐漸騷動。
“真是有趣。”路希坐到看台上,像是在看戲,“果然封閉太久了,錯過了外麵那麼多樂子。”
他晃著腳,右腳踝一截銀色鎖鏈隨著動作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路希看向滿臉驚恐的老板,慢悠悠地笑了:“你早知道俞小魚死了。”
“那你知道,你這俞林小兄弟,也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