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不是第一次,隨手將全部籌碼往桌上一貫,臉色漲紅,氣喘如牛:“再來!這次我不信還能輸!”
坐在他對麵的男人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微微一笑,修長柔軟的手指撫過牌桌,將牌散開。
玉雙這時才看清“莊家”的真實麵目,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句:性感荷官,在線發牌。
這人合該坐在賭桌麵前,一舉一動,簡直就像被紙醉金迷浸透了骨頭,渾身都充滿了蠱惑又危險的氣質。
那雙金綠色交融猶如最頂尖品質的貓眼石的眼睛,哪怕隻是微微掀起,裡麵的光芒都足以令人心醉。
“也不知道是哪裡培養出來的角色。”旁邊的洋人跟她感慨,“以後這個人,絕對要出名。”
“但船上賭的人應該不會很多?”玉雙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
洋人搖搖頭:“你知道賭博最怕的是什麼嗎?”
“不甘心。”沒等玉雙說,他就自己答了。
他語氣帶著看好戲的期待:“這些輸慘了的人,哪怕下船,也絕對不會放過找他的機會。”
“很快,他就會成為各大賭場的研究目標,甚至說——可能會被□□。”
“當然,哪怕是出千,這種讓人看不出痕跡的天才,他背後的勢力也絕對不好惹。”
玉雙忍不住一個哆嗦。
她想到那些升級小說,可不就是自己輸了不甘心,再找爹,爹找了再爺爺——最終導致全家覆沒的麼?
很快,靠近玉雙旁邊的那個男人又輸了,他發出了像是野獸的嘶吼,眼睛鮮紅,發瘋一般去抓放在桌上的籌碼。
“我的!這些我的!”他吼著,“我不可能輸!你作弊!你出千!”
人群嘩然,比賭徒動作更快的是一張撲克牌。
一張黑桃三出現在男人伸出的手的指縫間,末端還在微微顫動。
全場寂然,隻能聽見男人上下牙碰撞的咯咯聲。
玉雙看到那雙連指甲都透著微粉的完美的手,不緊不慢地將剩餘的牌收攏,平淡至極。
“cool~”旁邊的洋人的聲音停頓了許久,說,“看樣子,他本人也挺不好惹。”
站在旁邊的侍者,悄無聲息地將癱軟在椅子上的男人架下去。
甚至很有職業素養地換了一副嶄新的牌。
桌麵上隻能看見極淺的一道痕跡。
很快,洗好的牌落於桌麵中央,靜靜等待著下一位客人。
玉雙還有些緩不過神。
短短幾秒鐘,她就見證了賭徒的瘋狂和不留餘地。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能抓住那虛無縹緲的運氣,能獲得潑天的財富。
再不濟,還有一個香薰。
卻不知薄如紙片的籌碼,輕而易舉地能讓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你上去吧,我這正好還有個多的籌碼。”那洋人推著她的肩,“隨便玩玩,拿個香薰就走。”
玉雙嘴唇顫抖,死死地扶著近在咫尺的牌桌:“不……”
她害怕了。
這安靜又狂熱的氣氛如此詭譎,甚至比她在滿堂村經曆的恐怖還要令人打心底顫栗!
玉雙下意識抬頭去找熟悉的人的蹤跡,試圖汲取一些安全感。
卻見那洋人驟然提高了嗓音:“先生女士們,這有一位小姐要挑戰今晚的king!”
驟然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玉雙身上,各種語言的起哄聲響起。
“上去!”“上去!”“上去!”
玉雙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被這狂熱的浪潮推搡著,強製被摁到了椅子上。
全世界在此刻仿佛都變得扭曲恐怖,唯有那隻白皙的手在桌上撫過,將屬於她的牌推到她的麵前。
“揭開它!”那洋人在她耳邊喊,“你不一樣!就是你!”
我不!玉雙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袖子,咬著唇,力氣大到渾身在顫抖。
聲音越來越繁雜,仿佛被喊聲刺激到耳鳴,在玉雙即將昏過去的那刻,世界卻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靜止鍵。
坐在莊家位的男人站起身,朝玉雙走了過來,旁邊的人群自動讓開身位,在狹窄的地方空出了一條能隨意經過的通道。
他們呼吸急促,眼神狂熱,仿佛匍匐於欲望腳下的臣民,等待著後者做出審判。
而他們的王走到玉雙身後,將洋人撥到一邊,他俯下身,輕柔地環住了她。
“彆怕。”他開口道,那是一種不知哪國的語言,但偏偏女孩卻聽懂了。
玉雙充血的大腦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突然冷靜下來。
她緊張地睜開眼,率先看到的是一縷垂下來被編成細辮的發絲,那發絲乍一看是白的,但在陰影下細看,卻泛著微粉,顯得柔軟又浪漫。
令玉雙最為注意的是,碎辮的末梢掛著一個白色四瓣花的裝飾。
滿天星……?
她的頭腦又忍不住嗡得一聲。
男人輕鬆地解開玉雙掐得死緊的胳膊,用自己冰涼的手牽引著她,一張一張掀開了桌上的牌。
紅桃A……紅桃K……
在所有牌被翻開的刹那,在場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歡呼、尖叫起來:“輸了!他輸了!”
玉雙身後的男人臉色驟然扭曲,狂喜與驚悚牽扯著他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瘋子。
“你贏了,小公主。”
男人嘴角勾起,將桌上的一枚籌碼放入她的掌心,與此同時遞上一瓶熏香。
“晚上請一定要點上它。”
他湊得極近,身上沁入骨髓的異香彌漫開,猶如將人拉扯入極樂的魅魔。
玉雙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她死死攥著熏香和籌碼,呼吸急促:“你是不是——是不是!”
“同時,保持安靜。”男人冰冷的手撫過她的臉頰,殷紅的唇勾起,“對任何人。”
……
這場賭局散得格外突然,玉雙莫名其妙就成了千萬富翁。
無數人擁簇在她的身邊,看著侍者將籌碼兌換成卡片,又交還給她。
最終還是她媽以本國婦女極其剽悍的戰鬥力,舉著刀叉胡亂揮舞,愣是從人群中把自家的倒黴蛋女鵝撈了出來。
“去去去!一群洋芋頭!欺負女孩子家家給你們臉了!有本事在這打我啊!打啊!”
“雙雙你也是!早就跟你說了去學跆拳道去學搏擊,讓你懶……”
被親媽攬著逃出去,玉雙的眼淚嘩啦得就下來了:“媽——”
正在碎碎念教育的玉雙媽媽頓時一僵,抓起袖子就往玉雙臉上糊:“傻孩子,怎麼還哭了呢,彆哭彆哭,不怕,媽媽在呢!”
“嗚嗚嗚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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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蓮:小公主回去了,注意下那個拱火的洋人。』
『安十遇:不用注意,已經在我這了,嘖,果真不是個東西。』
啪嗒、啪嗒,皮鞋踩在鐵製樓梯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高個子的洋人走入藏在深處的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隻點著一盞昏暗的燈,電機發動的聲音嗡嗡作響。
這是德倫茲號郵輪的能源供應室,隱蔽、嘈雜,卻通道繁多。
“理查森君,你動作太慢了。”其中一個黃皮男人不滿地說,“我們等了你很久。”
“sorry。”理查森隨手將香薰放到旁邊,坐在最後一個位置上,翹起腿,“隻是帶著小蛋糕多玩了一會,更加保險嘛。”
“不得不說,我的運氣非常lucky~”他俏皮地笑著,碧色的眼眸卻發冷,像是藏在暗處的毒蛇。
如果有國際刑警在這,一眼就能看出,這位理查森便是前些天越獄的連環殺人犯。
而那位最先開口的島國男人,也是在國內犯下重案,正在潛逃的通緝犯。
“那就先來簡短說明一下吧。”開口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德侖茲號這次的主辦方。
“本次需要交換身份的一共九人,分彆是理查森、田島大郎……陸德雲、馬峰、安十遇。”
德侖茲一次指過去,意思是讓彼此間認個臉熟。
理查森看到坐在最角落栗發少年,忍不住吹了個口哨:“酷,男孩,長成這樣,換掉身份也太可惜了。”
“你在說什麼鳥語。”安十遇睜開眼,冷冷地道,“再用這眼神看我,我直接給你挖出來!”
理查森也有脾氣,他愕然後冷下臉:“我就說說——”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保險栓打開的聲音,栗發少年手中的槍已經對準了他的眉心。
濃鬱的殺氣令人骨頭一冷。
不僅如此,理查森還感受到了旁邊的人看過來的不滿的視線,好像在說——你惹他乾嘛呢?
很好,踢到鐵板了,洋人從心地舉起手,示意投降,望著少年的目光忌憚又疑惑。
國際上什麼時候出現這麼猛、這麼好看的犯罪天才了?
“諸位都是在外麵犯下重罪,必須要改換身份的人,日後就與現在的身份毫無瓜葛,請不要跟過去那樣肆意妄為。”德侖茲提醒道。
“相信大家在今天的露天宴會上,已經找好了目標。”
眾人點頭,陸德雲卻輕咳一聲:“德侖茲先生,我的情況你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德侖茲微微一笑,“叫陸先生一起過來,隻是為了提醒你一些細節。”
“首先,各位務必記住,選定的目標不能涉及過多的財富及人脈——相信幸運旅客已經足夠讓諸位滿意了。”
“其次,必須想辦法引導那些人被更多人記住,替換起來的效率才更佳。”
“最後,請諸位記住,完成替換後,遠離官方組織的異能探測——如果暴露,很遺憾,你們的大腦會被瞬間摧毀。”
田島大郎失聲叫起來:“你要在我們身體裡裝炸彈?”
“不是炸彈,但你們都清楚,交換身份這個秘密,絕對不能暴露出去。”德侖茲攤開手,“如果連這點風險都無法承受的話,田島先生還是離開吧。”
他是這麼說著,表情卻很淡定,完全不怕田島大郎離開。
畢竟已經上船、知曉秘密,怎麼可能放他安然下去?
這就是擺明吃定眾人的威脅。
其餘人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死死盯著德侖茲。
坐在角落的栗發少年,看似冷著臉在權衡,實則在用餘光看坐在他旁邊,那個叫馬峰的男人。
係統:[呼!死刑犯的資料被藏得好嚴實啊!如果不是聰明可靠的係統我出手,都不一定能查到!
馬峰,三十五,曾砍死一家八口,被判死刑,後越獄……唔,玩家有問題嗎?]
[看著是沒什麼問題。]
玩家在心底跟係統道:[從人生曆程來看,他是個易怒且多疑的人,因為懷疑女朋友甩了他是她出軌,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殺上門。]
[你覺得這樣的人,能成功越獄不說,還能混到這艘船上來,甚至聽德侖茲說威脅他生命的話還無動於衷?]
係統瞬間緊張起來了:[他有貓膩?!我沒感受到邪神碎片的波動,玩家,是不是詭異……]
[不。]
栗發少年惡劣地扯了扯嘴角,朝馬峰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後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無動於衷。
[我懷疑,他是官方的臥底。]
這下更好玩了,他的戲路又寬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