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礦工們的呼吸都急促了許多,看著常酒和小五的目光裡不再是憐憫,反倒是帶上了羨慕。
常酒低著頭,沒人能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光。
和煉魂師覺醒儀式比起來,她更在意的是進入東黎城這件事。
因為想要進入那地方,必須擁有身份牌!對於生在城外的人來說,想要踏入東黎城無疑是癡人說夢,在那一堵高牆隔絕之下,她彆說為原身複仇,連弄清凶手是誰都辦不到。
而如今,機會竟然擺在眼前了?
她順從跟在喪彪身後。
在喪彪這聲令下之後,整個七號礦場都沸騰起來了。
“喪彪大人有令!找出魂石的功臣,賜煉魂覺醒名額!”
流民們像是一群用草繩綁來的家畜,瑟縮成一團,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看不懂礦工們眼中的喜色,更不懂煉魂覺醒名額珍貴在哪裡。
有人倒是聽說過,卻隻是苦笑著搖頭。
“哪有這麼容易?我們鎮子當初可是數一數二的富鎮,年年都集全鎮之力籌集資源,選一個最聰明的孩子去城裡參與覺醒,結果四十八年也沒出一個煉魂師,倒是把鎮子拖垮了……想當煉魂師,東黎城外的人哪有這樣的命啊!”
“豈止啊,據說過了十八歲後就更難覺醒了,我們這一把年紀的老骨頭更沒可能了。”
在議論聲中,他們都被帶到了礦洞口的空地上。
有礦工在火塘裡撒著銀白色的粉末,篝火將其焚燒後就飄出一股刺鼻的氣味。據說這是從東黎城裡買到的辟邪粉,能夠驅散魂獸。
但是在這股刺鼻的臭味中,又夾雜著另一股肉香。
礦區的廚子在一個火塘上架了口大鐵鍋,裡麵咕嚕咕嚕燉著大塊的肉,沒灑什麼香料,和常酒記憶中的紅燒肉鐵鍋燉等等完全沒法比。
但就是這樣,那股純粹的肉香味隨夜風飄過來的時候,常酒本來都填飽了的胃部還是不受控製地開始抽搐,緊接著就是嗓子眼裡瘋狂湧上來的唾液。
對食物的渴望從這具乾瘦孱弱到極致的身體裡瘋狂冒出來。
常酒知道,自己這具身體虛弱成這樣其實就是嚴重的營養不良,要補充的東西多了去,但是最簡單粗暴的就是吃肉,吃飽!
喪彪在看到這群麵黃肌瘦的流民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鍋肉後,臉上很是鄙夷。
“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對覺醒名額無動於衷,隻知道盯著眼前這幾塊肉!”
他不耐煩地拿腳踢了踢大鐵鍋的邊緣,被燙了得暗罵了一句,又高聲道:“待會兒天一亮,你們所有人都各去一條礦洞!回來了就能敞開了吃肉,管飽!”
“不止這個!還有一些魂石被堆在礦洞裡沒有帶出來,我要求不高,你們甚至不需要把它們扛出來,隻需要記住具體是在哪個礦洞哪條礦道,出來告訴我,就可以在接下來的三天裡什麼都不乾,天天吃肉喝酒!”
他的笑容在維持片刻後,驟然化作了冷厲。
“不想乾,不敢乾的,可沒法留在這兒白吃白喝!大家也不想被這種人分走你們的食物對吧!”
這話一出,流民們眼巴巴地看著鍋裡,陸陸續續點頭。
他們都知道礦洞裡有隻要人命的魂獸,隻是還未見到的魂獸和餓死比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等到那鍋肉湯沸騰到極致時,烏蒙蒙的天空也逐漸有光透出來。
這樣的地界,但凡有陣微風,厚重的礦灰也會被掀得飛起,蓋在光禿禿的山巒和枯樹上,又洋洋灑灑飛至天穹,把日光也籠罩。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礦脈周邊所有色澤都被遮蔽,入目儘是陰沉,天亮了也隻有一層薄薄的光。
於是那股濃烈的肉香味,在這片死地中愈發顯得誘人。
喪彪雙手環抱在胸前,小山般矗立在最中央。
在他身後是數個大黑窟窿似的礦洞,礦道裡麵分支眾多,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個小礦洞。
流民們起先還想聚在一起走,喪彪在身後涼涼一句“兩人一起都彆吃了”就讓所有人分散開來。
他們遲疑了好久,都先奔著寬闊些的礦道先鑽進去了,雖說不知道礦洞裡麵的情形,但是寬闊的總歸讓人更安心。
常酒依舊不打眼地站在隊伍最末,沒有馬上跟上去。
偏偏喪彪陰魂不散地盯住她。
“你也不想被餓死吧,小孬種?”
常酒看著那些礦洞,默默地摸了下肚子,懇切道:“人有三急,一緊張就更急了,要不先放我去方便一下呢?”
她學著對方的語氣接了句:“你也不想我蹲在你的魂石邊上急吧,老大?”
喪彪乾扯了一下嘴角,倒是沒阻止。
他完全不怕常酒逃跑。
七號礦場是他的地盤,就算他不是煉魂師,光憑著這一身壯碩的腱子肉,就能捏死一隻小雞似的弄死這個小鬼。
更何況他還是煉魂師,普通人根本逃不出他的掌控。
常酒也沒打算跑,她比誰都怕死。
魂獸的威脅是未知且未至的,而喪彪的威脅,已經懸在她脖子了。
她進了最角落的一個廢棄的礦洞佯裝解手,在確定此刻周圍沒人後,悄無聲息地從係統中召喚出了三花貓。
一道微芒閃過,優雅落地的小貓抽了抽鼻子,在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後,斑斕花色的尾巴毛倏地炸開,飛快竄到常酒的肩膀上,抽搐似的狂甩爪子。
常酒:“……不是,你先彆嫌這兒臟,先乾正事。”
經過一夜的沉睡,耗儘藍量的小貓已經恢複了力氣。
嫌棄歸嫌棄,它乾起正事倒是不含糊。
“黃金瞳”技能發動,很快就替常酒擇定了該去的方向。
使勁兒拿爪子在常酒的衣服上蹭了半天,三花貓抬爪一看,粉肉墊已經變成灰色了。
常酒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那什麼,好像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臟,要不你自己舔舔呢?”
“……”
三花貓人性化地衝著常酒比了個中爪。
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把小貓收回召喚空間,做完準備後深吸一口氣,提了一盞礦燈,看似隨意地選了條礦道鑽進去。
光線驟然變得更暗了。
對於身形瘦小的常酒來說,這些礦道非常寬敞,每隔一段距離還有尚未熄滅的礦燈亮著,隻是也快燃儘了燈油,光線已幾近於無了,這裡麵現在沒了人靜得可怕,隻有地下水滲出滴落的啪嗒聲。
更麻煩的是,每條礦道都有多個分岔路通向不同的礦洞,裡麵甚至還有許多坍塌了一半的危險暗坑,往往一個轉身就會迷失方向,在此地遇險。
對於親自挖掘出這些痕跡的礦工們來說,想要記住這些礦道的差彆並無難處。但是對於第一次闖入這裡的人來說,往往在前進數百米後,就會徹底迷失方向。
常酒站定,捧起溏積的地下水,認真地洗了一把臉。
被她再次偷摸召喚出來的三花貓拿爪子撥了撥水,也跟著很敷衍地洗了兩下爪,繼續跳到她肩上蹲好。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讓常酒的腦子變得清醒了許多。
作為當年全世界的第一款真全息遊戲,那款遊戲選中的測試員,無一不是昔日各個遊戲的尖端玩家,甚至是諸多遊戲的製作人。
那場內測,其實不僅是內測,更是一場世界頂級的競賽。
為了能夠挖掘出每個職業最大的潛力和可玩性,每種職業都安排了上百名測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