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些生疏地邁動四爪往前走,跟在常阿貓身後練習貓步。
三花貓看到這隻奶牛貓就炸了毛,弓著背跳開,眼底全是防備和嫌棄。
“喵!”
常小白倒是對自己現在的模樣很滿意,往地上一躺四腳朝天開始打滾,學著常阿貓在常酒麵前的姿態翻滾撒嬌,嘴裡還發出奇特的貓叫聲。
“喵桀喵桀……”
“喵!”
常阿貓試圖糾正老二的語法錯誤。
“喵桀桀!”常小白不服氣,堅持自己的陰間口音。
常酒被吵得直搖頭。
她忍不下去了,把兩隻召喚獸留在山洞裡麵玩,自己先穿過瀑布走了出來。
此刻外麵已是深夜,她的小院黑漆漆的,隻有院門口掛著的那盞小燈發出豆大的光點。
對麵陸拾的那座峰頭倒是燈火通明,一派金碧輝煌的模樣。
常酒正準備回屋去躺著,就看到陸拾竟然提著盞燈急吼吼地衝過來了。
“常酒,常酒!”
陸拾手腳並用地往她這邊衝過來:“不行啊常酒,我心裡還是怕得要命!”
常酒納悶不已:“你怕什麼?”
陸拾臉色慘白,哆哆嗦嗦道:“今晚我躺在床上總覺得後背發涼,半睡半醒間又好像聽到了鬼哭狼嚎,嚇得我直接醒了過來!”
常酒:“……”
有這麼大堆魂寶遮掩都沒能擋住,陸拾真是擁有可怕的洞察力。
“我能在你這兒湊合一晚上嗎?”
常酒遲疑:“你確定?”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有安全感,求你了常酒!”
常酒:“……行吧。”
陸拾感恩戴德地掏出早準備好的被褥,也不挑剔,隨意打了個地鋪住進了常酒為三花貓準備的貓房中。
……
次日清晨。
常酒精神飽滿地醒來,卻發現門口趴著臉色慘白的陸拾。
她被下了一大跳:“你怎麼了?”
陸拾緩緩抬起頭,雙眼之中已經沒有了光彩,隻剩下濃烈的恐懼。
“常酒,昨晚我做了一整宿的噩夢。”
她輕咳一聲,有點心虛:“什麼噩夢?”
“我先是夢到你家常阿貓推門進來,這倒沒什麼,隻是後來又夢到一隻難看的黑白貓趴在我的頭頂,然後它竟然變成了一具骷髏架子!還把自己的頭掰下來,拿著砸常阿貓!常阿貓一爪子把它拍散架之後,它竟然又開始自己拚自己的骨頭!”
“夢裡我被頭骨砸醒了,想要逃出來找你求救,但是不知怎麼的又昏死過去。”
陸拾的聲音都開始發顫了:“常酒,我覺得這個禦獸宗真的不對勁,我這輩子都沒做過這麼怪的夢!是不是我們挑選的山頭不吉利,要不換一座山吧?”
常酒:“……”
她默默地觀察了一下召喚空間,隻見三花貓和小骷髏都已經主動回去躺著了,一貓一骨架皆是睡得香甜,想必昨夜沒少消耗精力鬨騰翻天。
可憐的陸拾,他昨晚可能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遇到鬼了……
精力不濟的陸拾頹廢坐在院中,堅信禦獸宗風水不對,琢磨著要在萬寶宗買點辟邪的魂寶。
就在這時,清幽的山間忽地傳來一聲清亮高昂的鶴唳聲。
常酒和陸拾循聲望去,卻見極遠處的雲端有一隻優雅的巨大仙鶴緩緩扇動翅膀,隨著遊雲翩然飛來。
仙鶴下方,穩穩站在紅色錦鯉上的餘老二背著手,同時朝著這邊不緊不慢地遊曳而來。
待到距離近些,餘老二高聲同他們招呼。
“常酒,陸拾,都休息好了吧?速來拜見我們禦獸宗的鶴掌門!”
話音剛落,仙鶴收斂雙翅緩緩落地,從鶴身上慢慢走下一位須發皆白的清瘦老者。
他身形並不算高大,披著素白的羽衫,麵容平和含笑,一對長壽眉幾乎垂到了胸口,微風一吹,白眉便跟著鶴羽一起飄搖不止。
看樣子,這就是禦獸宗的掌門了。
常酒和陸拾懂事躬身行禮。
“拜見鶴掌門!”
“無需多禮。”鶴掌門笑著撫摸胡子,輕歎:“難得,今年倒真帶了兩個新弟子入門。”
常酒有些納悶,聽這話裡的意思,禦獸宗像是很久沒新人入門了?
似乎看懂她眼底的疑惑,鶴掌門慢悠悠地豎起食指晃了晃。
“十年,”他不緊不慢道:“禦獸宗已經十年沒招新弟子入門了。”
“……”
陸拾怔了怔,好奇道:“那為什麼突然想起招弟子了?”
“原本也沒打算招新弟子,我隻是想去問道山賣烤魚掙點外快,順便看看熱鬨。”餘老二解釋道:“沒想到恰好遇到你們這倆人才,就順手帶回來了。”
鶴掌門撫摸著胡子,滿意地打量著這兩座山頭。
“這倆孩子倒是適應得很快,當年你初來禦獸宗時,可是在荒山上哭了整整三日,最後求著我……”
“掌門,在孩子麵前給我留點麵子吧!”餘老二求饒地拱拱手,無奈道:“不是所有新人都和這倆一樣家底豐厚,能讓萬寶宗親自送各類魂寶上門的。”
“哈哈。”鶴掌門撫掌笑了笑,旋即頷首道:“既然來了新人,就通知其他還在宗門裡的人都過來聚一聚,讓兩個孩子認識認識吧。”
語罷了,鶴掌門乘鶴離去。
掌門一走,餘老二倒是放鬆了許多。
他丟了一把魚食喂給水澤中遊曳的大錦鯉,懶懶道:“去通知其他人來這裡,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幾條肥魚。”
大錦鯉吞下魚食,吐了個泡泡轉身潛入水中。
而餘老二則是嘖嘖稱奇地開始參觀起常酒和陸拾的山頭來。
常酒的極簡風沒什麼看的,倒是三人一道走到陸拾的那座山峰後,餘老二和常酒的眼睛都逐漸瞪大。
原本滿是雜草亂木的荒山一夜之間竟然多了條平整的白玉山道,山道入口甚至立了個極其壯觀的山門。
“等等,這是暖玉嗎?!”餘老二蹲在山道上,摸了摸溫潤瑩白的玉階,聲音有些發顫。
陸拾走在前麵,聞言點頭道:“對啊,這附近被水澤包圍,夜裡難免受寒,這些暖玉夜裡還能散發光芒,又能照明又能保暖,挺實用的。”
餘老二和常酒沿著這昂貴的玉階往上走。
“等等,這個巨大的水池是哪兒來的?這座山頭什麼時候有溫泉的,我怎麼不知道?”
“哦,這用萬寶宗的土係魂寶和水係魂寶一道製造出來的,感覺水質一般,我還準備找他們升級一下呢。”
餘老二緩緩轉向左邊:“那棟華麗的高樓是……”
“那是我準備的藏書閣,隻不過書還沒買齊,裡麵空著呢。”陸拾淡定無比。
餘老二又茫然看向右邊:“那個廣場……”
“那是我為陸小蟻的演武場。”
“那個華麗的院子……”
“那是澡堂和茅廁。”
“那座宮殿……”
“那是我和陸小蟻的住處。”
陸拾回答得很淡然,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
而餘老二和常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開始泛紅的血絲。
“真該死啊!”餘老二痛心疾首。
“狗大戶!”常酒咬牙切齒。
陸拾探過頭來,還興致勃勃地問:“餘長老,所以你準備什麼時候帶我們參觀下你的峰頭?”
“滾。”餘老二酸溜溜地翻了個紅眼給他。
他走進陸拾說的膳堂,自顧自地找了個位置躺好了,閉眼懶得搭理陸拾。
“其實我覺得太寬敞了也不好,一個人住老是做噩夢。”陸拾誠懇道:“常酒,要不你過來和我住吧?我覺得你那座山有點邪門,好像在鬨鬼。”
常酒:“……”
自己要真的搬過來,那陸拾可就能天天撞鬼了。
陸拾的這座山建造得太華麗太寬敞了,以至於三人參觀完之後都快入夜了。
伴隨著一陣清冷的夜風吹拂,假寐的餘老二忽然抬起頭。
“好了,人都來得差不多了。”
陸拾半是忐忑半是興奮:“是我們要拜的師父要來了嗎?”
“師父?禦獸宗可不興拜師這個說法。”餘老二嘟囔著感慨了一句,又補充道:“或者說,接下來出現的每個人,包括我在內,都會成為你們的師父。”
“嗯?”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會教給你們不同的東西。”
常酒微微皺眉,問出心底一直的疑惑。
“餘長老,我知道謫星劍宗學劍術,廚神派學廚藝,妙手宗學煉丹救人,所以禦獸宗到底是學什麼?”
“我們禦獸宗要學的東西很多,很雜。”餘老二眼底有笑意流露,他沉聲緩緩道:“不過真要歸納的話,其實隻學兩件事。”
“哪兩件事?”
“殺魂獸,以及……”他的語氣逐漸嚴肅:“活下來。”
看到常酒和陸拾愣在原地,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好了,彆想這麼多,今夜就先放鬆一些吧。”
話音剛落,一道很輕的聲音就從外麵小心翼翼傳來——
“請問……這裡是新弟子的山頭嗎?”
常酒轉過頭,沒看到人,隻看到半片衣角漏在門口。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一隻手慌亂地把衣角也給扒拉著藏回去。
“我……我沒走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