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詢問過課業後,李雲秋道,“你也該擇一書童伴讀了,便讓重華來擔任罷,他與你年紀相仿,還是你的表兄,自家人能放心些。”
“據我所知,我與他同年同日生,時辰也相差無幾,誰大誰小還不一定。”
湛長風多少有點帝王心性,對於自家人的說法不能苟同,便隨口駁斥了一句。
但見李雲秋冷下的臉色,又有幾分無奈。許是因為她的性格和身份緣故,母女間相敬有餘,親密不足。
有時湛長風也會覺得愧疚,宮廷那麼大,那麼深,母親形單影隻多年,身邊沒有體己人,該如何寂寞。
可惜她做不到承歡膝下,也無法讓她開心。
湛長風選擇了妥協,“明日我便向皇祖父舉薦李重華。”
太子伴讀之位的歸屬不是小事,若無意外,此位者將來會與她同進同出,成為她的心腹重臣。
宮人來請用膳,菜色不多,偏向家常,李雲秋身邊的大丫鬟適時道,“這都是夫人照您的口味親自做的。”
湛長風些微詫異,心軟了一分,“有勞母親。”
李雲秋看著兩個孩子,一個從容自如.尊貴非凡,一個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大眼睛怯怯地瞧她。
她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用膳罷。”
官道
梅一池化作易裳模樣與淩淮之離開息烽城有十日,路行了九分之一。
梅一池初始是騎馬的,但後來淩淮之弄來了一輛馬車,硬讓他坐裡麵去。
“小臣怎敢讓殿下風吹日曬。”當時淩淮之如此說,眼中有說不清楚的得意。
等聽到隨行護衛稱讚淩公子的細致體貼時,他似乎明白了一分。
車輪滾動,梅一池撩開簾子,看見路旁半掩在雪中的屍體,連綿沒有儘頭。
“帝姬殿下,可有事?”淩淮之驅馬靠近。
“死了很多人。”
“是啊。”淩淮之應和了兩聲,並不見怪。
有一群流民從樹林裡躥了出來,披著破爛似的衣,舉著鏟子木棍,一邊凍得發抖,一邊眼冒綠光地盯著穿著富貴的淩淮之等人,目光劃過健壯的馬匹時還滾了滾喉嚨。
“留下錢財馬匹,否則彆怪我們殺人無眼!”
淩淮之製止了要下車的梅一池,“烏合之眾,不足為慮,殿下你隻管安心待著。”
梅一池修道千年,不涉世俗因果,不管人間事,欲下車阻止爭端,也不過是想到自己在扮演易裳。
淩淮之不讓他動,他也不強求,便安坐在車內等待結束。
流民確實不堪一擊,但是他們人多,為了食物,個個都發狠,傷了不少護衛。
又因為易裳那邊戰事吃緊,哪會派將士護送他們,隻撥了十來個漢子充當護衛。
如此一來,護衛隊的損失就有點大了。
梅一池看著淩淮之滿臉勝利的欣喜,很疑惑,“若我出手,一人便可解決他們,為何不讓我出去?”
淩淮之的表情僵了,熱血陡然冰冷。
凡人真奇怪,梅一池放下簾子念起往生經。
戰亂時期死的人,多是枉死的,生前還都經曆了種種痛苦,執念容易留在人間,滋生邪祟鬼怪,擾亂天地平衡,不可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