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乾景帝的背叛和算計,以及自己的結局,仿佛她死了已久。
乾景帝麵容複雜,“我的兒,我也不想對你出手,若是可以,我會將大乾交給你,安樂地當我自己的太上皇,甚至你要大義滅親,我亦無話可說。”
“孤是不會治國,也不想治國,但!”他的眼神尖銳起來,“孤還知道什麼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還知道什麼是倫理綱常!你實在太讓孤失望了!”
“兒臣不知道父皇在說什麼,誰都可以指責我,唯獨你不能指責我,皇族的列祖列宗不能指責我!”
“你還不知悔改嗎,你讓平民和士族一樣享有讀書習武的資格,你讓女子出門做工,十多年來,你破壞了多少規矩!”
“我以為這些問題已經過去了,當年在朝堂上的辯論,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我所做一切,隻為恢複生機,隻為支撐戰爭,隻為保住大乾的江山。”
“此一時彼一時,士族文人們已經嗅到了戰爭即將結束的氣味,當年他們能支持你的決策,現在卻不可以,誰都不會讓原本卑賤的人和自己平起平坐。”
景帝道,“你捫心自問,你所為,是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削弱士族的地位,提拔平民.武者.女子的地位,孤寧肯亡國,也不允許出現如此動搖國祚.逆轉綱常之事!”
“孤已經忍你很久了,孤一直在等你悔悟,如今這一步,是你自找的!”數年前,他知曉自己在外還有血脈,沒有馬上認下,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和一平民的孩子有資格當他的皇子,可現在不同了,他需要一名真正的太子繼承天下,邊關的瘟疫不是需要千寶琉璃盞嗎,正好太子一死,新太子去救萬民於水火。
湛長風目光中透著高高在上的憐憫,她忽然發現什麼皇族,什麼天下,也不過如此,隻是供人操弄的高等玩具罷了,“父皇,我記得中郎將今年二十歲。”
景帝傲然,“他不會比你差,你自以為對帝都全然掌控,卻不知他也有大臣支持,你自以為皇宮的一切都在你的鼓掌之中,今也不是被禁衛軍包圍了嗎。”
中郎將曾當過禁衛軍的小統領,暗地收攏了一批心腹也能理解。
但湛長風笑出了聲,“你真的以為他會是你兒子?”
“......你這是何意!”景帝攥緊手中酒樽,緊緊盯著她。
“父皇,你還記得母後是怎麼死的嗎。”她眉間散了冰冷的鬱氣,昭昭朗朗道,“母後沒有管你有多少妃嬪,沒有管你怎麼廝混,可你,任你的寵妃們欺壓她.毒殺她,我的外祖,也莫名被你削官流放,若不是我的出生,恐怕早讓你殺了,母後一生不爭,卻到底為我爭了一次。”
湛長風望著他,“她爭的,就是確保我是皇族唯一的子嗣,我之後,您已經沒有生育的能力了。”
“如果您理智尚在,不想讓大乾斷送在您手上,就放了我,當做今天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否則,我死之後,那不知從哪裡假冒來的皇子,就會讓您陪我入地獄,大乾就此消亡,您還有何麵目自稱大乾皇帝!”
“胡說八道!”景帝勃然大怒,揚手擲出酒杯,那酒杯擲在太子身上,彈落在地,美酒拋灑。
“陛下,太子不過是在做垂死掙紮,您不要著了她的道兒。”容夫人暗自心驚,按景帝的意思,這太子,原本該是帝姬?
按太子的意思,景帝其實早就無法人道?
這倆父女,都把彼此算計得透透的。
景帝眸中充血,越過太子看向興衝衝進宮門的中郎將,中郎將似乎知道殿中有毒,沒有踏進來,在門檻外跪地道,“父皇,經綸殿周圍都已經是我們的人馬,絕不會泄露半點消息。”
......景帝啞著聲音,“你,抬起頭來。”
中郎將依言抬頭,眼中甚是濡慕,“父皇。”
他長得確實有幾分景帝的樣子,他的母親也確實被他寵幸過,加上滴血認親,可以說是確認無誤了。
景帝不相信太子說的話,“你莫要再狡辯了,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