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一層輕紗。
易塵穿著裡衣,披著一件道袍,抓著欄杆眺望著遠方火蓮雲的方向,晨風將他身上披著的道袍吹得微微飄揚,無人知道此時他在想些什麼。
此時,他左肩之上極陰上人造成的貫穿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粉紅色的肉芽已經將空洞填滿,一兩日之內便能恢複如初了。
入龍江府七天,發生了這麼多事,讓易塵不禁感慨萬千。
“真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測。”
“紅塵如樊籠,弱者不自由。”
“這七天當中死去的人裡,他們又做錯了些什麼呢,活下來的人當中,他們又是做了些什麼才活下來的?”
“身世浮沉雨打萍罷了,命運的細小劫灰隨意揮灑,便是普羅大眾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此時晨光熹微,昨夜遭受了重創的龍江府像是一個頑強的巨人一般,又開始活動起來了。
街麵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又開始了一天的勞作,賣菜的買菜的送貨的不一而足。
他們踽踽獨行在長街之上,麵色麻木。
瞧著底下的芸芸眾生,看著眾生百相,易塵忽然笑了。
他在這感歎眾生不易之時,不知道真君之流瞧底下的修行者,又是如何呢?
估計隻有真人境的高手才能讓他們稍稍正視一下吧。
如同被他擊斃的傘女、極陰上人之流,一樣如同螻蟻。
“好在我有著金手指之助,加上我的努力,總有一日,我也能觸摸到那個境界,甚至超越。”
“與那些仙道宗師,邪道巨擘,並立於山海內外。”
“也成為此方天地的執棋之人。”
易塵收回抓握在欄杆上的大手,目露堅毅之色,猛然握拳,空氣中音爆之聲閃現。
一個推著獨輪車運著菜蔬的老農從欄杆下路過,嚇了一跳,他抬頭一望,隻見樓上空無一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從天上掉落,砸在他的麵前。
老農瞬間不害怕了。
他朝前一腳,果斷踩住。
見此時剛好周遭無人,他小心的將銀子放入隨身的褡褳當中,朝著天空做了個揖後便急忙推著小車遠去。
老農臉上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有了這十兩,加上之前的積蓄,冬日裡他再推著牛車賣點炭,他就可以送自己的小孫子去城內武館學武了。
如今的世道,可是越來越亂了,多一分武力,便多了一份保障。
那扔銀子之人自然是易塵了。
他心緒來潮之下握拳,嚇到彆人了,索性扔下一錠銀子賠禮跑路。
…
…
旭日東升,照破山河,明見萬裡。
今天的龍江府,碧空如洗。
街頭巷尾處許多人都在議論著龍江府陳家覆滅。
談興頗濃。
與易塵預料的不一樣,他本以為今天龍江府不說舉城哀鳴,起碼也是了無生氣。
可是他低估了龍江府百姓的堅韌。
今天的龍江府竟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富有生氣。
仔細偷聽了一番之後,易塵這才得知了部分真相。
原來是千月如出手了。
昨夜暴怒的千月如知道真相後直接將整個龍江府陳家連根拔起,數百年生聚的龍江府陳家一夜之間風雲流散。
陳家作為人奸與妖鬼邪教勢力媾和的行為,放到台麵上簡直就是見光死。
這事哪怕是陳家主家也挑不出半點理來,因為千月如他爹是真君,大家實力差不多的時候,道理就開始占據上風了。
千月如被易塵一通話療之後大徹大悟。
她昨夜三省己身。
吾是不是太客氣了?
吾是不是給他們臉了?
吾是不是該動手了?
答案是肯定的。
於是龍江府昨夜被殺得人頭滾滾。
鎮安司還好一些,衙門口那可太慘了,凡是與陳家沾親帶故的全部帶走看押,一通鑒謊術法之下挖出的黑材料那是罄竹難書。
一鯨落,萬物生。
一下子清空了這麼多位置,於是所有活下來的人感覺自己的人生忽然又有奔頭了。
為了彌補自己失察的過錯,據說千月如昨夜連夜召見了本地士紳,商會領袖等,直接插手降低了佃租、苛捐雜稅。
過程十分的順利。
氣氛和諧得驚人。
千月如直接把八卦宣花斧往桌麵上一擺,她的幕僚團把文書往眾人麵前一放,大概劇情如下。
“諸位,我趕時間。”
“我話說完,誰讚成,誰反對?”
看著桌麵上滴著血的大斧,剩下的小利益團體溫馴得像個小雞崽,千月如此時說太陽是綠色的他們也敢點頭附和。
易塵:“…..”千鎮撫使,你玩真的啊。
心念一轉,易塵忽然發現這一招十分的高明,她千月如身為真君之女,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鎮守的龍江府出了這麼大的簍子,發泄發泄怎麼了?
這事拖久了反而不好辦了。
勁!勁!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