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聲中易塵跌迦入定,神色凜然,四十五萬點深紅點瞬間被劃扣,一道磅礴的記憶驀然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走馬觀花般,記憶延展開來。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蒼茫天地間,廣袤無垠的原野上,一身量高大道人迎著白日裡和煦的微風負手而立。
他張目對日,絲毫不避及天邊烈日那刺目的陽光,凝望許久之後終究是喟然一歎,埋首前行,盞茶時間後,遠方雲層深處,一座金色道宮已然在目。
“純陽煉極真法臻至第十七層後,吾苦修多年,前路渺渺,好在此處入世行走,偶得一冊《天地神門氣》,或許吾這一次的突破便要落在此經之上了。”
望著天邊雲層,道人眸中閃過一抹希冀之色,他之純陽煉極真法困在第十七層已經許久未有寸進,如今總算是窺見一絲曙光,不枉他苦心一場。
一念及此,道人歸心似箭,再也忍耐不住,他單足一頓,身形頓時衝天而起!
一年後。
金色道宮靜室內。
道人研磨揮毫,落筆雲煙,在一張宣紙上寫下‘天地神門氣’五個大字。
“天地神門氣,果真天下奇功,奪天地之造化,吾本以為此法之精妙當落在最後氣字一途,不料深究之下,氣之一字才是此功法最無足輕重之處。”
讚歎聲中道人提筆畫叉,將氣之一字抹去。
此刻,宣紙之上僅餘四個大字,天地神門!
以道人今日之功體,武學修為之精湛,已然把握住此間重點,純陽煉極真法若是想要突破,重點定是著眼於天地神門四字。
而天地神門四字當中,又以門字為重中之重。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元者,無形之類,自然之根,作於太史,莫之與先。
“以此推之,吾純陽煉極真法之天地神門,又在何處,如何凝聚?”
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者謂之道,道人雲端枯坐兩百年,觀日月輪轉,欲以此道謀求晉升,卻是未能全功。
那一步之遙,也好似咫尺天涯,若是把握不住心中那一抹靈光,真功突破依舊是水中月,鏡中花。
“罷!罷!罷!”
“貧道心如澄澈之水,身如不係之舟,且行走天下,漂泊一番,或有所悟。”
“下揚州飲個茶先。”
道人揚州這一漂,便消失在了明月合歡樓十年。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十年後,一高大道人正了正衣冠,一臉嚴肅的離開。
這裡沒有天地神門,隻有彆的,還咬人。
這一天,道人抬首望天,但見天地幽藍,大雨滂沱,他邁著霸氣側漏的四方步,走進雨幕,直入大乾皇宮,原國師當日宣布退位,不知所蹤。
“陛下,天地廣大,出海吧,吾聞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台玲瓏五雲起,仙寶金丹迤邐排。”
大乾皇帝望著坐在上首對著他的禦膳胡吃海喝的道人,點頭從善如流,平庸的他竟是與國師不謀而合。
即日起,大乾王朝發布獎勵探險奇令,給人,給官,給錢,給地位,立下大功者還能得到大乾國師的指點。
百兆國民齊齊動員起來,掀起了一股探險熱潮,上窮碧落下黃泉,海底沉睡萬年的古城,岩洞內深逾萬米的奇觀,一一被大乾之人發掘而出。
就是苦了大乾周邊國度,經常被探險者光顧,毫無隱秘可言,若是不從便掏出一本史記,上麵記載著自古以來此地便是大乾領土,隨即就掏出了刀子。
因為國師有言,不得興無名之師。
大乾乃是大國,凡事得師出有名,主持正義。
百餘年後西邊異域三十六國儘數納入大乾版圖,其中某胡人王庭大國師巴斯巴以變天擊地降神術,無上瑜伽秘乘將大乾十萬大軍拉入自己構築的精神輪回,國師怒而離京,溫酒入陣,斬殺巴斯巴,歸時酒尚溫!
自此西邊諸國傳檄而定,皆尊大乾那位神秘莫測的國師為無上大國師,加入到探險浪潮來。
“天地造化玄奇,莫非此方天地果真沒有穩定且巨大的空間裂縫存在?”道人於萬米深水當中洞潛,自海洋而出後忍不住眼眸當中流露出失望的目光。
再這麼橫推下去,他‘輔佐’的這位不是呆在後宮就是做木匠活的陛下都快成千古一帝了。
繼續推可就過了拉雅山了。
“行百裡者半九十,推!”一咬牙,國師已然做出了決策,他距離穩定具現純陽天門,如今已然隻剩下最後一步。
兩千年後。
昔日意氣風發的國師已然變成了一個高大枯瘦的老人,粗壯骨相之上覆蓋著的是一層有些褶皺的皮膚。
這兩千年裡他見過了太多世間的瑰麗風景,雖是依舊未能把握心中靈機,但他無悔。
海底巨大陵寢之內,大乾國師緩緩沉入水麵,消失不見,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威壓千萬裡疆域的大乾正義國師即日起‘入滅’。
一百年後,國師人走威猶在,天下相安無事。
兩百年後,各地陰謀家蠢蠢欲動,老國師入滅的傳聞甚囂塵上。
五百年後,那憑借運氣打下的版圖,也憑借自身本事失去,沒有老國師鎮壓天下,大乾
再度恢複了皇家宮闕朱衣巷,古往今來最荒唐的模樣。
又是五百年過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各類驚才絕豔修士層出不窮,昔日那威震天下兩千年的大乾國師早已被人嗤笑遺忘,西邊諸國更是篡改史記,不再承認當年之曆史。
沒有人知道,海底黑暗深處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水晶金字塔,一個道人盤膝坐於正中,心臟十年方才跳動一下。
他抬首遙望海麵,眼底倒映而出的卻是諸天星辰之運行儀軌,除此之外,再無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