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佛光,黑暗的天幕,於天地間交織成一副瑰麗的畫卷。
異象起,作為東域一流宗門的樂佛寺當即‘蘇醒’了過來,諸多僧者抬頭望著夜空。
一名黃衣老僧自後院升空而起,來到蛇頭人身女子麵前,見到如此異象,他的黃眉不由得一蹙。
“大膽妖孽,竟敢來吾樂佛寺撒野,不怕形神俱滅嗎?”
黃衣僧金剛怒目,麵對著如此場景,然而詭異蛇頭人身女子卻是毫不介懷,她口中蛇信子吞吐不定,一陣清脆女聲從其腹中發出:
“大師說得什麼話,你不先問問吾來樂佛寺為何便要喊打喊殺,可是依照哪門子佛理?”
“難道就因為奴家相貌醜陋,你們的佛便不渡吾等嗎?”
說到這兒,蛇頭人身女子的蛇臉上竟是表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她十分戲精的從袖口掏出一方絲帛錦帕,擦了擦蛇頭上莫須有的眼淚,隨即聲音陡然猙獰。
“吾邪心蛇前來求成佛之道,沒想到老和尚如此淺薄,今日吾便大開殺戒,到時候老和尚你身後弟子的死傷所造成的業障,都要算在你的頭上,吾看你如何成佛!”
“阿彌陀佛!施主戾氣深重,佛在淨土,拈花微笑,施主若真心求佛,眾生平等,吾亦可大開方便之門,不過汝須自斬修為,隨吾前去後山誦經念佛。”
黃衣僧望著氣勢悍然的蛇女,隻得口宣佛號,壓抑下心中怒氣道。
“此事易爾,不過老和尚你也得回答吾幾個問題,證明你有能教我的本事,吾才能削去自身修為,隨你清修啊。”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吾這一路走來,所遇之人不少,其中吾邪心蛇多次放下屠刀,可是吾卻沒有成佛,是伱們的佛騙了吾嗎?”
“佛沒有騙你,放下屠刀,不過是成佛之始,若是如此便可成佛,那天底下豈不是你們妖邪之輩隻要心中動念,比吾佛門弟子更易成佛?”黃衣僧語氣肅然。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吾這般妖邪若想成佛,放下屠刀之後,大師如何渡吾?”
“自然是斬斷凡根,性了空情,渡五趣,定四正,歸三悟….”
“大師所說是否是六根清淨之意?”蛇女口中紅信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臉上露出人性化的求教之意。
“汝這樣理解暫也無礙。”
“和尚騙吾,吾一路走來,也見到了六根清淨的修士,其中不乏佛門弟子,他們依舊沒有半點成佛跡象。”
“他們現在何處?”
“在吾腹中,體態安寧,雜念全無。”
“你!惡念叢生,必永墮阿鼻地獄,吾渡不了你。”黃衣僧心中怒意更甚,若不是為了寺中弟子從後山撤退,拖延時間,他早已悍然出手,豈會還在此處與這妖邪聒噪。
“大師,你動了嗔念了,這如何成佛?天地何其不公,吾生而為妖邪,好似那虎狼吃肉,乃是本性,大師不想吾吃肉,又不教吾如何不吃肉活下去,稍有不慎便喊打喊殺,吾如何求佛?”
蛇頭人身女子雙手合十,語出摯誠,似乎剛才不過是她天性之言,即便是黃衣僧暗運神通,也是聽不出其中作偽之意,似乎剛才之言真是此人心中疑惑,他見此眉頭不由得皺得更深了幾分。
“汝邪性入骨,削去修為後,吾樂山寺藏書萬千,其中微言大義高僧大德之言更是多不勝數,汝細細讀之,洗刷邪性,明悟佛理,或可有成。”
“可是大師你還是沒有回答吾之疑問,吾以靈為食,不殺人,不奪靈,吾便痛不欲生,此間痛苦,遠甚墮落阿鼻地獄,大師何以教我?”
蛇女對黃衣僧的回答顯然並不滿意,開始追問起來,“吾聽聞佛祖有割肉喂鷹之舉,不知大師如何看待此舉?”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阿彌陀佛!”黃衣僧眸中閃過一抹異色,再誦佛號。
此時樂佛寺的弟子已經十去九亭,所剩者皆是佛寺當中的精銳,他當即佛元怒提。
“喝!大慈佛掌!”
黃衣僧忽然一聲厲喝,暴起佛元,將脖項當中所戴佛珠震散,十八道佛珠散發著璀璨金光,猛然漂浮著朝著天宇間黑暗天幕掠去。
一時間金光大作,梵唱之聲響徹萬米空域,樂佛寺剩餘弟子皆是跌迦而坐,口誦佛號,得此助力,滔天梵唱之音更盛。
好似銀瓶乍破,又如鐵騎突出,刀槍錚鳴,十八顆佛珠組成巨大卍字印記,將那隔絕內外天地的黑暗天幕猛然撕碎,在此之後,卍字印記並未停歇,而是化作一道巨大佛掌,朝著底下的邪心蛇猛然砸去。
無窮佛元封鎮蛇頭人身女子周身場域,如此危難時刻,隻見邪心蛇不閃不避,臉上神色自若,任由浩然佛威將自己淹沒。
轟!
巨大的轟鳴之聲響起,煙塵散儘之後,但見一具壓成薄餅一般的殘屍留在深坑之內,鮮血渺渺流淌。
“住持神威!”
“恭賀師兄成功伏魔,為蒼生除去一大害,功德無量!”
“這般宵小也敢犯我樂佛寺,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她不知方丈早在百餘年前被成功破境,證就掌道境界了嗎?”
無數或恭賀,或議論之聲響起。
電光火石之間,之前侃侃而談的蛇頭人身女子便化作一具殘屍,生機斷絕,然而麵對此番場景,樂佛寺住持三椽大師卻是麵色鐵青,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因為這一切太容易了,那看似氣息凜然,散發
著無比強大與邪惡氣息的黑暗天幕竟是如同一張薄紙一般,輕輕一扯便被撕得粉碎。
而麵前的蛇頭人身女子,也不過一具外強中乾的軀殼罷了。
他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大急。
“吾等中計了!是哪位師弟領弟子從後山傳送陣出走,速速報吾,算了,吾等一同前去,遲則生….”
就在此時,忽然間一道恢弘的天幕再度生發,比之前的更加的宏大,而且邪惡。
一股無法言說的強大惡意驀然湧向眾人的心頭,一時間眾人好似被黑暗當中的一條黏膩、濕潤、邪惡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一股涼氣自眾人尾椎骨起,直衝腦門。
一名蛇頭人身、身材火辣至極的女子再度出現,她手中提著一名死不瞑目的僧者頭顱,脖頸處斷麵參差不齊,似乎是被人以暴力強行咬斷。
與其一起出現的,還有諸多之前通過傳送陣從後山跑出的樂佛寺弟子,一個個眼神迷茫,瞳孔變做豎瞳,滿臉邪笑。
“邪心蛇姬見過大和尚!”蛇頭人身女子咯咯直笑起來,她目光掃遍全場,最終定格在樂佛寺住持三椽大師的身上。
與她一同動作的,還有那與其一同出現的諸多樂佛寺弟子,如此詭異的控心場麵,瞧得眾人心頭一寒。
此時眾人哪能不知道自家中了此女的反向調虎離山之計?其以樂佛寺弟子的生死要挾,以詭秘之術騙過了住持和眾人的感知,以求問佛法之名拖延,對於人心把握之精妙,手段之邪異,簡直駭人聽聞。
“師弟!”黃衣僧望著蛇女手中仍在滴血的頭顱,不禁麵露悲痛之色。
“妖女,你意欲何為?”
“啊?看來大師對我手中的這個和尚感情頗深啊,那蛇姬還給你好了。”蛇女先是嗤嗤輕笑,將手中頭顱信手朝著黃衣僧拋去,接著說道,“先前蛇姬不是向大師說過了嗎?”
“吾來樂佛寺,求的是成佛之法,解的是心中疑惑,吾為異類,以靈為食,聽聞我佛慈悲,有割肉喂鷹之舉,信我佛更可得大自在,大歡喜,大光明,這才上門討教。”
“敢問大師,之前所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言,是否算數?”
“再問大師,渡人若是需要舍去自己,大師是否舍得自身這具皮囊?”
“三問大師,渡人若是不僅要舍去自身,還要舍去大師親朋故舊,大師是否舍得?”
蛇姬三問,讓樂佛寺眾人頓時驚怒不已。
“方丈,與這妖邪沒什麼好說的,咱們與她拚了。”
黃衣僧麵露悲苦之色,揮手製止了身後眾僧的動作。
“妖邪,你要如何才肯放過被汝控製的吾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