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兩人並肩相攜,將宮人遠遠甩在後麵。
商姒拉著遲聿進了宮殿,待到殿前等候的姣月合上了殿門,她猛地鬆開遲聿的衣袖, 一把挽住他的手臂, 仰著小臉笑道:“我給你看個東西。”
笑得十分殷勤,遲聿眉梢揚了揚。
商姒拍了拍手,宮人捧著金絲檀木的四方盒子走了進來, 雙手高舉,呈給遲聿看。
盒蓋一揭, 便是傳國玉璽。
遲聿眉頭微微一皺。
沒料到她如此主動, 把玉璽直接拿出來給他看,也不怕他得了玉璽,便要將她取而代之。
或者說……沒料到她如此聰明。
她很聰明, 此刻作為一個沒什麼地位的帝王,玉璽固然重要, 卻終究隻是一個硬邦邦的石頭,於她沒有什麼實際的用途, 手握權柄者依舊可以一言定生死, 帝王依舊得小心翼翼,她便用此物討好他,以示她的順服。
可她畢竟與曆代傀儡皇帝不同,她還是他的心上人。
這樣一個身份,他給了她, 還不夠她安心的麼?
遲聿薄唇冷抿。
商姒道:“當初怕玉璽落入你們手中,我便將玉璽交給了沈恪,今日便是去將玉璽要回,有了玉璽,才是真正地有了正統之名,往後也方便許多。”她說完,見遲聿麵上並無一絲愉悅之色,心口一跳,問道:“世子不喜歡麼?”
遲聿伸手將她勾入懷中,俯身在她耳邊道:“一個石頭而已,比起玉璽,我還是對用玉璽的人更感興趣。”
商姒身子一僵,因為他的手已經鑽入了她的衣領。
她霎時吸了一口氣,身子癱軟在了他的懷裡。
遲聿的動作頓住,淡淡道:“退下。”
一邊候著藍衣和姣月,其餘宮人俱是親信,聞聲連忙退下。
姣月看著商姒被這般欺負,咬了咬唇,有些不願意走,直到藍衣回頭警告似地瞧了她一眼,才緊緊咬著下唇,不甘不願地退下了。
商姒什麼也看不到,隻聽到殿門轟然閉合的聲音,整個大殿都變得幽靜無比,刹那間天旋地轉,她被他脫了外袍抱了起來,頭上金冠被隨手擲在金磚地麵上,長發垂落在胸前,遮住她大半臉頰。
遲聿將她平放在軟榻上,俯身細密地親著她的五官輪廓,柔聲道:“相應的,陛下若是處心積慮取悅我,與其給些身外之物,不如將你自己交出來。”
商姒眯著眼,看著逆光的他許久,壓抑著身子泛起的陣陣情潮,終是偏過頭去。
姣月站在外麵,看著藍衣屏退外麵守門的眾人,連崔公公都教她支了開,不一會兒,隔門便傳來女子壓抑著聲音的低哼聲,似痛苦,似歡愉,一聲比一聲急促,直聽得姣月臉紅。
姣月抓著裙擺的手緊了又鬆,苦澀地低下頭去。
明明陛下不該是這樣的。
她當是熱烈招搖,百無禁忌,喝最美的烈酒,穿最華麗的衣裳,笑著與身邊的人說笑,卻高高在上,尊貴無瑕。
可這樣一個人,她的驕傲,終究是被打破了。
姣月莫名想哭,伸手揉了揉眼睛。
藍衣轉身,淡淡掃了一眼姣月,諷刺地笑了笑,又收回目光,轉過身去。
這些人,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包括商姒,也眼前包括這單純的丫頭。
藍衣曾經是伺候在遲聿身邊的宮人。
昭國王宮之中,她伺候王後最為得力,小小年紀便得重用,便又被指派到遲聿身邊,眼睜睜地看著那粉雕玉琢的男孩兒一步步強大,一步步手握權柄,長成少年,長成青年,聲威赫赫,權勢滔天。
遲聿從不納妾,從不靠近任何女人。不管王後塞給他多少美人,也不管那些兄弟們安排的細作們,如何用儘手段去爬他的床。
那時王後一度憂心遲聿是否天生無情,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暗托她暗中觀察,卻毫無所獲。
藍衣卻記得,有一天晚上,遲聿有所不同了。
那一日,她守在屋外,正為昏迷不醒的遲聿憂心不已,王宮內鬥爭不斷,這位小世子已經昏迷多日。
卻忽然聽見一陣清響,藍衣唯恐出事,連忙推門衝了進去。
卻見遲聿一身雪白單衣,淡淡站在窗邊。
聽見動靜,少年轉過身來,眸子漆黑無比,像深淵,隨時可以將人吞噬進去。
藍衣聽見他用前所未有的沉凝語氣問道:“藍衣,我如今多少歲了?”
藍衣一頭霧水,遲疑道:“世子您剛剛十二……”
“十二歲。”少年沉吟片刻,忽然微微笑了。
“這麼說,那個人還沒有死。”
從此以後,藍衣平日除卻伺候遲聿外,多了一門功課。
她要學會如何照顧女子,從各方各麵。
準備多年,直到遇見商姒,藍衣才知道,世子這麼多年是在等誰。
其實心意早已展露無遺,隻是是否敢相信,都是商姒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