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聿低眸看了看,這才後知後覺地坐起身來,她立刻重獲自由,騰地坐了起來,就要往床下跑,遲聿眼疾手快,把小姑娘攔腰往後一抱,貼著她頸側道:“跑什麼?才睡醒了就要跑?你若不把我鬨醒,是不是我醒來之後,便瞧不著你人了?”
他溫熱的氣息撓得她脖頸發癢。
偏生此人現在嗓子有點啞,這般貼著她耳廓說話,低沉的尾音震著她的耳膜,十分撩人。
商姒耳根漸紅,身子在他懷中扭了扭,“放開我。”
他笑,“放開你?”他一蹭她的側臉,“放開你,你不跑麼?”
她無奈,“不跑了。”
說不跑就不跑,遲聿放開她,她果真乖乖坐在他懷裡,低下了頭去。
從他的角度看,她發絲亂蓬蓬的,是床笫之間蹭亂的。她生得漂亮,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她的臉都格外讓他心生憐意。
遲聿捏著她下巴,讓她抬頭,指腹摩挲著她的唇,“現在看著你,我忽然在想,之前是不是做錯了。”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道:“什麼?”
“不該扶你重新為帝的。”他眸帶笑意,慢慢道。
商姒渾身一僵。
“這般美人,適合金屋藏嬌,若隻有我一人可以看見你,該有多好。”遲聿鬆開她的下巴,抬手替她理好頭發,輕輕拍她發頂,看她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失笑道:“樂兒,我隨口說,你緊張什麼?左右也扶你登位了,知道你不樂意被人藏著掖著。”
她垂下眼去,放鬆地依偎在他懷中。
他把玩著她的柔荑,沉吟道:“等掃除諸侯,一切障礙都清除,我便娶你為妻。”
她問道:“那時,你便會取代我吧?”
“你可願意為帝?”
她沉默。
確實不願,可他取代她,說的容易,實則意味著改朝換代,大曄亡國。
她不是真正的“商述”。
她那一對父母對她也毫無恩情可言,商氏皇族於她,更無一絲感情。
朝代變更是天下大勢,大曄氣數已儘。
……
儘管有如此多的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坦然把江山拱手讓人。
商姒不知道。
遲聿緩緩道:“你若願意,我便攝政助你,將來我們的孩子一樣為帝。”
她霍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竟然肯讓步。
“你若不願。”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沉聲道:“那便我為帝,你為後。天下無人膽敢置喙分毫。”
他每個字都萬分穩篤,一字一句都分量十足。
把選擇拋於她麵前,讓她來選。
商姒的仿佛聽到了身體裡的聲音——
砰。
砰。
心潮刹那間瘋狂奔湧,牽動長久不曾動搖那根弦,仿佛有一股熱浪,直衝上腦仁。
商姒忽然又開始頭痛。
她慌忙偏過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忍著那輕微鈍痛,輕輕道:“我一直疑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也許你是我上輩子求而不得的人,所以今生今世,我才放不開你。”遲聿語氣戲謔,看她動作這般親昵,以為她是被感動了,此刻正黏膩著自己,心情大好道:“怎麼?感動成這樣?”
她不說話,隻勉強“嗯”了一聲,心亂如麻。
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她不想被他發現。
商姒狠狠咬唇,勉強提神,舌尖蔓延著一絲血腥味。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輕輕搖他,“我先回去一會兒,晚上子承再來元泰殿找我,好不好?”
遲聿心情極好,隨她兩句輕輕的撒嬌,便放開了她,安安靜靜地側躺在床榻上,看著她披衣起身。商姒的溫暖馨香如同哄人的美夢,讓他隻願看著她,慢慢欣賞著她的一切,卻沒有察覺她的動作做的極慢。
商姒把頭發束好,又穿上衣裳,忍著頭痛,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眼前一陣陣發黑,腳底也開始發軟,她不知自己最近是怎麼了,為何頭痛地這般頻繁,回去一定要傳沈熙……正這般想著,雙手已推開了門,清晨的太陽當空獨照,將她的雙眼刺得一閉,最後一根弦“嗡”地崩開了,商姒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往前倒去。
“樂兒!”
“陛下!”
“快傳太醫!”
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商姒頹然闔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