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裝, 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卻無一人說破。
遲聿微笑著介紹道:“這是楚國郡主, 商鳶。”說完,他端過那茶,下唇毫不避諱地碰著方才她飲過的地方,慢慢喝了一口。
是有些熱, 但卻不燙嘴。
他卻耐著性子,又命人重新去弄一杯涼些的茶來, 趁著等宮人上茶的當兒, 商姒好奇地對商鳶道:“我病了些許時日, 倒是不知道長安發生了什麼,你是我表妹,我從前卻未見過你呢。”
她說得十分自然, 神態有了一絲小女兒的嬌俏,與冷淡的少年天子截然不同。
嗓音也變得清澈細軟, 少了兩份低沉。
若非商鳶提前知曉這是同一個人, 哪怕容貌完全一樣, 她也可能會覺得這是兩個人。
商鳶在心底冷嘲, 裝的倒是不錯,到底是真沒見過還是假沒見過?此人故意換女裝在這裡裝模作樣,到底是打著什麼主意?心裡雖如此想著, 商鳶麵上卻露出不失禮的微笑來,溫柔道:“聽說表姐近日隻在養病,沒見著鳶兒也是情有可原。”
商姒聞言, 抬眼輕嗔遲聿一下,“就賴子承,覺得我身子不好,都不許我隨意出門,唯恐被這風吹一下就病了。”她捏了一下遲聿的小手指,佯怒道:“我哪有這麼嬌貴!”
遲聿被她捏得心情大好,眼底俱是笑意,也任由這丫頭撒嬌。
分明是滿口胡言,裝出一副小女兒態,就是故意在對商鳶耀武揚威。
遲聿瞧著少女穩穩地窩在椅子裡,一身被裝點出來的雍容華貴,又捏著嗓音故作扭捏的樣子,覺得今日的商姒格外可愛,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低笑道:“還不嬌貴?用金屋子把你藏起來,襯你貴重可好?”
她輕瞪他一眼,縮了縮手臂,想把手從他掌心拽出來,拽不動。
商姒癟了癟嘴,抬腳悄悄踢他一下,正巧宮人端著茶水進來,他抬手去接那茶,不動聲色地避開她那一踢,先用手碰了碰杯壁,笑道:“這回不燙了,你試試。”
商姒用食指碰了碰,這回卻連喝也不喝,直接嫌棄道:“涼了。”
她抬了抬下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一邊的商鳶瞧著她這刁蠻任性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在禦花園的涼亭裡時,這兩人分明氣場不合,就算是和解,遲聿也不至於由著她這般放肆無禮吧?
遲聿是何等人?他是昭國戰神,令天下兵馬聞風喪膽,將天子拿捏於鼓掌之中,之前大肆肅清叛黨,手腕之鐵血令人戰栗不止——這樣一個人,居然會由著商姒這麼不給麵子?
商鳶覺得荒謬極了。
可旁觀遲聿臉色,並無一絲不豫之色,眼底甚至帶了三分笑意。
商鳶自以為自己有足夠大的把握對付商姒,此刻卻忽然覺得,之前自己所以為的一切,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譬如薛翕所說,遲聿對商姒隻是普通地占有而已,商姒對遲聿,也不過隻是依附利用。
這叫哪門子普通占有?哪門子依附利用?
商鳶不由得有些惱。
此刻就他們三個,商姒這不就是做給她看的麼?她倒是敏銳,這麼快就看出她對遲聿有心思,特地過來想讓她知難而退吧?商鳶冷笑不已。
她不再有耐心坐在這處看商姒演戲,便起身道:“大將軍,現在時辰不早了,我先告退了。”她略略一頓,話裡有兩分意有所指,“今日商議之事,改日再議。”
遲聿點頭,“好。”
商鳶仰頭對他一笑,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商鳶一走,商姒便騰地起身,開門見山道:“今日商議了什麼事?”
遲聿按著她的肩頭,把小姑娘重新摁回去,又伸手摸摸她的鬢發,揉揉她的臉蛋兒,捏捏她的耳垂,越摸越愛不釋手,越瞧她越覺得女裝可愛,他自顧自地呢喃道:“要不今後就穿女裝,總歸你做天子,用處也不大。”
她拉開他的右手,他左手又捏了上來,她又拉開他的左手,遲聿笑了一聲,堅硬的手臂抄過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整個兒提溜起來,貼著她耳畔道:“要不要考慮一下?方才說的是認真的,我命人造個金屋,把你藏在裡麵,今後便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