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收回思緒,放眼望去,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他策馬走到另一輛馬車邊,低聲喚道:“宋大人。”
宋勖掀開車簾,掩唇咳了咳,問道:“怎麼了?”
沈熙低聲道:“抵達璋山腳下了,此處地勢,卻有些奇怪,您看……會不會有伏兵?”
雖然此刻,按理說應不敢再有哪路諸侯在此設下埋伏,可凡事總有萬一,此地凶險,一旦中了埋伏,後果不堪設想。
宋勖聞言走下馬車,四處觀望一番,終於露出了凝重了臉色。
……
宋勖與沈熙原地商議片刻,沈熙便下令,命一隊人馬在前探路,再令大軍分散,在後跟隨,以便及時對埋伏做出反應。
但戰事遠比預期來得猝不及防。
大軍前進不過數十裡,便聽見一聲戰鼓猛地擂響,號角隨之響起,破天怒吼之下,巨石滾滾而下,密集的箭雨從天而降,生生逼得前麵探路士兵人仰馬翻,徹底亂了陣腳。
隨後又是一波巨石,士兵被撞得肝膽俱碎,口吐鮮血,慘叫聲不絕於耳,戰馬亂蹄,也徹底失了控製,竟一連踩死了許多人。
“撤軍!撤軍!”沈熙揮劍劈開流箭,急急下令,環顧四野,卻發現身後也有敵軍衝來。
前麵仍有埋伏,後有伏兵,哪怕沈熙提前料到埋伏,也不曾想,對方竟會設下這麼嚴密的埋伏!
這接二連三的殺機,是鐵了心要將他們這些人儘數埋葬至此!
“殺宋勖,奪大曄公主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殺啊——”
血霧彌漫,風雪隻隻灌入口鼻,沈熙持刀在手,哪怕從未親自殺過人,此刻也策馬衝入敵陣,護衛在商姒馬車周圍,一刀將一人砍下馬來,怒道:“公主在裡麵坐好!千萬彆出來!”
商姒坐在馬車裡,有敵軍衝入馬車,抓著她便往外拖,卻被沈熙一刀砍下頭顱,一邊的姣月看著麵前的人頭,嚇得尖叫出聲,死死地抱住商姒,任憑眼淚流了滿臉。商姒看著車幔上驟然噴濺上的一灘鮮血,隻覺頭暈目眩,閉上了眼。
袖中手攥得死緊,腦中反複閃爍著一片血紅的畫麵。
又是那個畫麵。
她捂著胸口的箭,勉強站在城牆上,四顧惶然,站在她身邊的人都被射死,他們睜大眼睛看著她,鮮血從脖頸上汩汩流出,仿佛在對她說,就是你害了我們。
可她什麼也沒做。
而城牆下,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卻拉滿弓弦,笑意冰冷地看著她,嘲弄道:“你還以為你是天子?亂賊,還不束手就擒!”
男子手一揮,身後的士兵悉數湧上城牆,將她反手壓起來,緊緊捆起。
臉貼著冰涼的城垛,商姒心底一片冰冷。
天旋地轉,黑暗瞬間將她吞噬。
“嗚——”
一聲震天號角,在不遠處驟然吹響。
敵軍猝然回頭,倉皇四顧,卻看見遠方帶有“遲”字帥旗飄搖,戰馬踩踏得雪沫飛濺,隨即更為鋪天蓋地的怒吼聲響起——
“衝啊!殺了敵軍!”
“救公主!”
最為驍勇的遲聿麾下鐵騎憑空出現,敵軍不料還有黃雀在後,也嚇得亂了陣腳,卻見衝來的黑騎大軍之前,一人手持長刀,一騎馳出,身下戰馬眉心一點紅,正是遲聿坐騎標誌。
遲聿單橋匹馬,直衝敵圍,剛一近身,便將數人挑落馬下,刷刷刷連續三下,便斬落一片人頭,戰馬飛踏,冷甲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更襯得遲聿麵容冷肅如修羅,嚇得敵軍聞風喪膽。
“快快快,撤退!快撤退!”
遲聿薄唇冷勾,絲毫不給他們任何活命的機會,一扯韁繩,戰馬一躍而起,竟直接躍到敵軍身後,手上長刀一轉,挑得敵軍手上長戟飛起,再唰得擊落一群人,刀鋒所指之處,無一不喪命。
大軍瞬間扭轉戰局。
敵軍士氣瞬間低落,到後麵被團團包圍,竟嚇得屁滾尿流,渾身哆嗦,遲聿勒馬回身,冷冷道:“吳王倒是賊心不死。”
吳國帥旗被無情斬斷,踩踏於遲聿馬下。
遲聿立馬橫槍,睥睨著這群人,聽他們語無倫次地求饒,忽然道:“放了他們。”
“主公?”一邊的司馬緒不解地問道。
遲聿冷淡道:“懦弱匹夫,不足為我軍將士,便放他們回去,告訴吳王今日遭遇,他日後若再敢來犯,吳國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