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背汙名,小人坐高堂。
殷承玉現在想來,還恨得咬牙切齒。
他垂眸思索良久,方才冷聲道:“備轎,孤要去一趟南熏坊。”
——虞府正在南熏坊的紅廠胡同。
上一世沒能救下虞家人,一直是他的心病。
後來他登基,想要徹查舊案,卻因時間久遠,當時的卷宗和證據也都被有心之人焚毀,萬有良更是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人證物證巨無,他連為虞家翻案,洗清汙名都做不到。
若不是後來薛恕找到了大舅舅僅剩的血脈,他恐怕至死都無法釋懷。
殷承玉下了轎子,看著頭頂“虞府”的牌匾,閉了閉眼平複心緒,方才邁步走了進去。
這一世,該是誰,便是誰。
一個都逃不掉。
*
殷承玉與外祖父和兩個舅舅一番長談,自虞府離開時,已經過了子時。
他倚在轎壁上,麵色雖有些疲憊,卻沒有來時那麼緊繃了,整個人顯得放鬆許多。
是以當轎子在慈慶宮門前停下,殷承玉看到打轎簾的竟然是薛恕時,都不覺得生氣了,甚至眼中還多了幾分笑意——若不是薛恕機敏,發現了引紙,他雖然也能設法讓大舅舅避開一劫,但必定沒那麼輕鬆。
“你大半夜不睡覺,就為了等在這兒替孤打簾子?”
薛恕搖頭:“我有東西想給殿下。”
說完,不錯眼地看著殷承玉,等他的回應。
殷承玉睨他一眼,沒再斥責他的冒犯:“進來說話。”
流雲般的衣擺自麵前飄過,薛恕又聞到了那股清冷冷的梅花香。
很甜,很好聞。
他貪婪的捕捉著若有似無的香氣,大步跟在了後麵。
今日耗費的心神不少,殷承玉實在疲乏得緊,也懶得再端著架子在正廳同薛恕說話,便將人引去了寢殿的偏殿。
殿內地龍燒的旺盛,他脫了大氅,又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和軟底鞋,才出來見薛恕。
“什麼東西這麼急吼吼要呈給孤?拿上來吧。”殷承玉懶洋洋靠在圈椅當中,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他本是精致的相貌,此時束發的頭冠取下,烏發半披,襯得膚色如玉,眉眼穠麗。偏他不自知,姿態慵懶,眼波瀲灩,在瑩瑩燭光之下,勾魂奪魄的美。
仿佛皚皚雪地裡,滿樹紅梅一夜綻放,燦燦灼人眼,
薛恕第一次見他這般模樣,一時竟無法挪開視線,黑漆漆的眼底波瀾陡生。
殷承玉不經意抬眸,與他的視線對上,頓時便沉了眉眼,重重放下茶盞:“薛恕!”
茶盞撞擊發出當啷之聲,薛恕這才收回視線,將腳邊的箱子捧到了殷承玉麵前。
那箱子有一尺高,兩尺長寬,看著頗有些沉手。
“打開來看看。”
殷承玉抬了抬下巴,鄭多寶會意,上前將箱子揭開,隨即便被裡頭滿滿當當的金銀玉器晃了眼。
“這是……”他看著薛恕,一臉莫名。
要說是送禮吧,也沒見誰大喇喇直接將一箱金銀玉器堆在一處送來的,這也太不體麵了!
可若不是送禮,這大半夜搬這麼大一箱子來,還能是行賄不成?
“陛下賞我的,都給殿下。”
薛恕抱著箱子上前兩步,放到了殷承玉手邊的小幾上。
殷承玉拿起一個白玉獅子眯眼打量半晌,便笑了:“殷承璋送你的?”
他曾在老二那裡見過這麼個白玉獅子,這雕刻獅子的白玉十分難得,通體瑩潤無暇,唯生了兩個綠點,有巧手的匠人因形製宜,將之雕成了雄獅之態,那兩個綠點,恰做了玉獅的眼睛。
因十分難得,老二很是喜歡,沒想到竟然舍得用來拉攏薛恕。
“還有些旁人送的。”薛恕“嗯”了一聲,頗為理直氣壯:“我向陛下稟報過了,陛下說任我處置。”
殷承玉聞言又笑了,睨他一眼:“狡詐。”
彆人給他送禮,他轉頭就稟給了隆豐帝。既得了隆豐帝的信任,又得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不過仔細想想,上一世時薛恕也是如此,一副雁過拔毛的狗脾氣。
前世老二為了拉攏薛恕,也沒少給他送禮。
還記得他被迎回東宮不久時,外界對他和薛恕的關係猜測紛紛,又因薛恕夜宿慈慶宮,傳出不少流言蜚語來。老二為此特意派人下江南尋了兩個盤正條順的小倌回來,調.教好後就眼巴巴讓人送給薛恕。
誰料薛恕不按常理出牌,當場就拔刀將人斬殺了,砍下頭顱送到老二府上,說他送來的人意欲行刺。
最後老二花了二十萬兩銀子將兩人的屍身贖回去,這才息事寧人。
沒想到重來一世,竟還能看到老二的樂子。
若是叫老二知道了,恐怕要氣得吐血。
殷承玉心情頓時大好,讚賞地看了薛恕一眼:“不錯。”
語畢,又打量著薛恕,語帶試探:“殷承璋如此厚待,你當真半點不動心?”
薛恕搖頭,目光定定鎖在殷承玉臉上:“我隻想伺候殿下。”
要不是殷承玉不允,他更願意留在東宮。
“緣由。”殷承玉心裡一動,目光不由帶上了探究。
薛恕想了想,卻說沒有理由,
他怎麼想的,便怎麼做了。
自見到殷承玉的第一眼始,便不可自抑地想要靠近他,想將世間一切捧到他麵前。
世人都說妖邪惑人,但他卻覺得,真正惑人的是九天之上的神祇才對。
殷承玉便是他的神祇,隻需一個照麵,便能讓人折腰,甘願俯首。
作者有話要說:#論顏狗的愛情#
殿下:你喜歡我什麼?
狗勾:喜歡你好看。
殿下:。
——————
久等啦,寫完不太滿意又改了一下。
今天抽200個崽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