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九千歲[重生] 繡生 11026 字 8個月前

鬆仁油潤,薛恕細細咂味一番,忽然覺得口渴。

那手白的像雪,若是含進嘴裡,許能解渴生津。

……

薛恕吃完了一碟鬆仁,方才往關押囚犯的底艙去。

萬有良聽見他的腳步聲,就驚恐地往牆角縮了縮,眼睛死死瞪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先前薛恕將人提審一回,他就去了半條命,如今瞧見他,頓時又想起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薛恕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稱之為人。

他根本就是地府裡爬出來的惡鬼,

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進,萬有良怕得牙齒都在打顫,瞪得凸起的眼珠在眼眶裡顫動著,滿是驚懼。

薛恕在他麵前停住,瞧著他驚懼的模樣就笑了笑,道:“帶到刑室來。”

兩名兵士打開囚籠,夾著人拖了出來。

萬有良之前就受過一回刑,身上儘是打眼瞧不出的暗傷,被架著胳膊拖出來時,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

薛恕也不同他多說廢話,將他綁著雙手吊在架子上,又命人搬來燒旺的炭爐,用鉗子夾著一雙鐵鞋放上去燒。

“查抄出來的賬目與虧空數額對不上,殿下便差咱家來問問萬大人,少了的賬都進了誰的口袋裡?”

萬有良拚命搖頭:“我真不知道,知道的我都說了。”

薛恕驀地笑了聲:“萬大人怕是不認識這是什麼吧?”他用鉗子將那雙在炭火上燒得微微發紅的鐵鞋夾起來:“這鐵鞋名叫‘紅繡鞋’,知道為什麼取了這麼個名字麼?”

不用萬有良接話,他便自己答了:“鐵鞋放在火上燒,時候長了,可不就燒得通紅了?”

他將那雙燒得通紅的鐵鞋放在萬有良懸空的腳下,飄在半空中的陰冷嗓音忽然沉下來,仿佛無常索命之聲:“咱家看萬大人,是想試試這‘紅繡鞋’的滋味了。”

燒紅的鐵鞋散發著滾燙熱氣,距離萬有良的腳尖不過兩寸。

“我說,我說。”萬有良拚命屈起腿,身體在架子上晃動:“是陳河,他抓住了我的把柄,每年進項我都得分他六成。”

“戶部侍郎陳河?”薛恕將朝中官員的名字過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人選。

“他一個人能有這麼大膽子?背後之人是誰?”

“是三皇子。”一旦開了口,萬有良便再沒什麼好顧慮的。腳下燒紅的鐵鞋如同催命符,他不敢有絲毫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了。

萬有良任職轉運使的第一年,正是陳河奉命前往長蘆鹽使司巡視鹽課。除了方正克這個老頑固之外,從前數任巡鹽禦史到地方鹽使司巡視鹽課時,都隻是走個過場罷了。

畢竟鹽政水深,誰也不想惹上一身騷。

那時萬有良還遠沒有現在謹慎,不慎被陳河抓住了把柄,以此威脅他每年將進項分他六成。

風險全是他擔著,大頭卻給了陳河,萬有良心中自然不願,但迫於威脅,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在送走陳河之後,他便派了人暗中跟蹤陳河,想尋他的把柄。

結果沒想到,卻意外發現他以“冰敬火炭”為由送給陳河的孝敬銀子,全被暗中送到了三皇子的私宅去。

知道陳河背後竟是三皇子後,萬有良便不敢再折騰,乖乖按期將孝敬銀子偽裝成“冰敬火炭”送到陳宅。

若不是今年趙家忽然退出舉家遷往望京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心中不安,去信求到了陳河那兒,暗示自己願意效忠三皇子,求陳河替他解決了趙家的麻煩,也不會有後頭這些事情。

“你手中可留有證據?”薛恕問。

“沒有。”萬有良搖頭:“陳河行事非常謹慎,每次都是派自己的心腹經手,不留下任何證據。”

一開始他還想留下證據,後頭知道陳河背後的人是三皇子,也就歇了心思。

薛恕若有所思。

萬有良說得多半是真話,但沒有證據,真話還是假話都沒有差彆。

他朝邊上的士兵瞥了眼,丟下一句“用刑”,便去尋殷承玉複命去了。

身後萬有良撕心裂肺的嚎叫與痛罵聲被隔絕在底艙。

*

薛恕審完人,才剛到亥時正,從鄭多寶處打聽到殷承玉才醒了,便進屋去同殷承玉回稟審訊結果。

殷承玉是知道殷承璟必定插手其中的,卻不知道殷承璟手底下的棋子竟然是陳河。

陳河是江浙人士,成宗年間的榜眼出身,官居戶部侍郎。大約在兩年前,他被隆豐帝派往長蘆鹽使司,巡視長蘆鹽課。

此人政績不斐,又長袖善舞,也算是南方派係官員的領頭人之一。

殷承璟能將這樣的人收為所用,確實有幾分本事。

“既然沒有證據,那便造出一份證據來。”殷承玉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成算:“你去將那老道士單獨提出來,讓萬有良口述,老道士造出往來書信來。孤若是沒記錯,這批押送回京的卷宗裡,就有陳河的批注和鈐印。”

上一世殷承璟能利用忘塵道人造出證據構陷虞家,如今他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是從前,他不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但現在,不論對錯好壞,他隻要贏。

生了灰的前塵舊事再度被勾起,殷承玉垂下眼,眼底劃過陰霾。

再看見杵在跟前的薛恕,心情便越發的壞了。

他眯眼打量著薛恕,無法宣之於口的舊事在心底翻湧,鬱氣堵在胸口,便有惡意滋生出來。

想要折騰他。

這念頭在心底滾了幾圈,殷承玉便叫人拿了一小筐山核桃來。

他放鬆身體靠近圈椅裡,雙手交疊,右手緩緩轉動著左手食指上的玉戒。

“孤忽然想吃核桃了,你替孤剝。”

隨著一筐山核桃送來的,還有剝殼的工具。

山核桃的果仁味美,但核桃皮堅硬,果仁細碎,十分難處理。但因殷承玉喜愛吃琥珀核桃,鄭多寶每年秋都會讓人存一批帶皮核桃備著。

船上這一筐核桃,還是鄭多寶特意命人從山中獵戶處收來。

薛恕看他一眼,悶不吭聲地拿起工具,有些生疏地剝起核桃。

殷承玉就坐在上位,支著下頜看著他。

剝核桃仁可是個瑣碎活兒,但他臉上卻不見半點不耐,垂著眼認真挑出完整的核桃仁放進碟中。

不過一刻鐘,他的動作就非常熟練了,白瓷碟子裡鋪了淺淺一層核桃仁。

殷承玉心口的鬱氣愈發不得紓解,不上不下憋得慌,他眯著眼,故意道:“其實孤根本不愛吃這東西。”就是想故意折騰你罷了。

薛恕默了默,抬眸凝著他,似有不解:“殿下為什麼不高興?”

他對殷承玉的情緒十分敏.感,從殷承玉說要讓老道士去偽造文書時,他的情緒就不太對勁了。

“自然是因為惹孤生氣的人太多。”殷承玉隨口道。

薛恕皺起眉,沒有半分猶豫地說:“那我替殿下殺了他們。”

不防他忽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殷承玉愣了下,旋即失笑,堵在胸口的那股氣也隨之散了。

“那你可殺不乾淨。”

他傾身上前,指尖點在薛恕唇上,沿著下頜線條垂落,按了按他的喉.結,壓低的聲音低沉微啞:“況且……若惹孤不高興的人裡,也有你一個呢?”

他似笑非笑睨著薛恕,緩聲問:“也要殺了麼?”

薛恕默然,努力回憶了一番,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又惹了他不高興。但他還是道:“殿下可以罰我。”

“你倒是滑頭。”殷承玉聞言就笑了,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人拉近,兩人側臉相貼,幾乎是耳鬢廝磨:“孤不會殺你,隻罰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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