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殷承玉命趙霖暗中給薛恕傳了消息,讓他晚間來一趟慈慶宮。
薛恕白日裡收到消息後,便一直盼著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太陽落下,皎月升起,他才故意挑著無人的小道,去了慈慶宮。
殷承玉事先已經吩咐過趙霖將東宮守衛暫時支開,是以這次薛恕潛入東宮時,並未遇見守衛,一路暢通無阻。
因是私下見麵,所以殷承玉並未在廳中見他,而是在寢殿外間。
薛恕上回倒是來過一次,但當時他全部心神都係在殷承玉身上,並未仔細觀察周圍。如今自正門走進來,才留意到屋內都鋪著細軟的絨毯。
如今已經入了夏,冬日裡厚實的帷幔都換成了輕薄紗幔,有風自窗外吹來時,紗幔輕擺,簾後燭火躍動。
殷承玉就坐在巨大的落地鎏金蟠龍燭台前,白色中衣被煌煌燭光染上暖色。
他手裡拿著本古籍隨意翻閱,赤.裸的足踩在細軟的絨毯上。
聽見薛恕進來的動靜時,細長手指按住書頁,不緊不慢地轉過臉來,眼底燈火璀璨:“來了?”
薛恕在距他一步遠的距離停下,習慣性垂眼看地麵,卻被那雙毫無瑕疵的赤足晃了眼。
他眼底微顫,連忙抬起眼來,正撞進殷承玉似笑非笑的眼裡:“到處亂看什麼呢?”
薛恕抿起唇,與他對視片刻,心底渴望如同野草瘋長。
他的目光貪婪地鎖住殷承玉,最後落在殷承玉的衣襟上,看清領口彆致的繡花後,便再也壓抑不住瘋長的念頭,不答反問:“殿下穿得是我昨日送回來的衣裳麼?”
他記得那套中衣的衣襟領口處繡的就是一叢青竹。
雖然也有可能其他中衣上也繡的是一樣的圖樣,但他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殿下穿的是他洗過的那套,
薛恕眼底有烈火灼灼燃燒。
殷承玉斜眼瞥他,哼笑了聲:“孤的衣裳都是鄭多寶在收拾,如何知道哪套是你送來的?”
話罷也不給薛恕繼續追問的機會,道:“孤召你來是有正事要議。”
他放下書,起身走到桌案邊,指尖點了點桌案上被鎮紙壓著的畫像:“孤要你去尋一個人。”
那畫上的人是個鶴發童顏的老道士,臉頰清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這是誰?”
“一個老道士,本姓姓彭,名不知。但自稱紫垣真人。這個時間點……可能在山西大同一帶。”
上一世時,薛恕是三年後才找到紫垣真人,將他帶到隆豐帝麵前。
紫垣真人原本隻是個遊方道士,尋仙問道的本事沒有,但因在道觀長大,耳濡目染之下,糊弄人的本事卻很有一套,尤其是他天生一頭白發,更加具有欺騙性。雖然隻有四十餘歲,但常對外宣稱自己已經百餘歲。
是以所經之處,百姓都尊稱他為老神仙。
薛恕當初是在山西大同找到的人。
但紫垣真人實際並不是山西人,他祖籍何處家在何方殷承玉也並不清楚。如今提前了三年去找,他也不確定這會兒人在不在山西,隻能讓薛恕先打探著。
“若是大同一帶找不到,便擴大範圍往周邊去尋。”
薛恕點頭應下,道:“陛下最近讓我留意各方高人蹤跡,若是真有能耐的,便請回望京論道。殿下這是替陛下物色的高人?”
殷承玉讚賞地看他一眼:“既然你已經明白了,孤也不必再費力氣同你解釋了。儘快將人找到帶回來。”
他將鎮紙挪開,將畫像疊好,放進薛恕手中。
微涼的指尖與薛恕的手指一觸即分,薛恕留戀地摩挲指腹,眼底火光躍動:“有獎賞麼?”
殷承玉嗤了聲,眼角乜著他:“不是才賞了你?你現在心倒是大的很。”
薛恕一瞬不瞬凝著他,低聲道:“帕子太嬌,不經用。”
殷承玉笑容一頓,雖然這帕子做了什麼用途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這人臉皮越忒厚了些,竟如此大剌剌的就說出了口。
這是吃定自己不會罰他了?
殷承玉斂了笑容,並不喜歡這種被吃定的感覺。他以兩指捏住薛恕的下巴,微眯著眼道:“既然知道帕子嬌,便省著些用。此去山西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半個月,用壞了,孤可不會再賞你。”
說完鬆開手,淡聲道:“孤要就寢了,趕緊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