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不舍地鬆開他的手,見他轉身欲走,卻到底壓抑不住,陡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滿是隱忍。
“怎麼?”殷承玉回過身,挑眉看他。
薛恕未語,猛然拉下他,咬住了他的唇。
他氣勢凶狠,但動作間卻很小心翼翼沒有傷他,唇舌輾轉良久,才將人鬆開,嗓音低啞:“這樣才夠。”
殷承玉舔了舔唇,沒有斥責他犯上。
隻拿出帕子來慢條斯理地擦乾唇邊沾染的水漬,將那帕子扔進薛恕懷裡,笑了下,才轉身出去了。
薛恕攥著帕子,置於鼻下深深嗅了嗅,又親了親,方才珍惜地收進了懷裡。
連五臟六腑的寒意都褪了些。
*
殷承玉自營帳出來,安遠侯便來求見。
他麵上帶了些認命的頹然:“二皇子的遺體已經收斂好,但屍身不宜久放,需儘快送回京中。如今山東叛亂已平息,臣鬥膽懇請太子殿下早日回京,也好告慰二皇子亡魂。”
高幼文和石虎身死,應紅雪和賀山不再是敵人。山東叛亂消弭,賑災也走上了正規。
確實是到了該回京的日子。
隻是殷承玉想到薛恕蒼白的臉色,到底還是不放心。他傷在背上,路上顛簸,未養好傷便上路,恐怕傷勢會反複,更難痊愈。
“安遠侯的心情孤明白,隻是如今地動剛平息,諸多事務也尚未交接妥當。匆忙間趕回京並不妥當。不若先尋個冰窖安放二弟屍身,等交接清楚之後再啟程。如今天已轉涼,回去路上也不必擔心屍身腐壞。”
他語氣雖然溫和,態度卻沒有半點鬆動。
安遠侯便知道勸不動他,隻能住嘴。
太子與二皇子並不親厚,對他的遺體不上心是預料之中。隻是他沒能護住二皇子,若是再連遺體都保管不好,日後歸京麵對文貴妃,怕是沒有半點求情的餘地。但若讓他獨自押送二皇子遺體回京,他也沒這個膽子。
和太子一道回京,至少還有人能分擔文貴妃的怒火。
安遠侯心中想罷,不再多說,匆匆去尋冰窖去了。
……
清理災區,救治傷者,安置災民……一切處理妥當時,已是十月初。
諸多事務交接清楚,殷承玉才準備返京。
除了帶來的五千四衛營兵士外,一道返京的還有三千餘招安的紅英軍。
應紅雪與賀山在斟酌之後,到底還是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跟著賀山的五千多紅英軍,其中一千多人選擇回了家中,餘下三千餘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民,自願跟著賀山接受招安,日後將編入護衛軍中。
返京之行並不如來時情況急迫,因此殷承玉並不著急趕路。
在啟程前一夜,令人采買了活豬羊來宰殺,犒賞將士。
入了十月之後,淋漓的雨水終於停了。
營地裡點起篝火,士兵們拿著碗排隊領了大個的肉饃,就著熱乎乎的肉湯吃得開懷。
中軍帳內,殷承玉則同幾個將領共飲,應紅雪賀山等人也在。
武將之間不似文臣風雅,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多,最好的交流方式便是喝酒。
山東之患已解,還順道除了殷承璋這個敵人,殷承玉心情暢快,便同他們多飲了一些。
喝到後半夜,殷承玉酒意上湧,方才彆了諸將領,被小太監攙扶著,勉強維持清明回自己的營帳。
走近了,才發現薛恕等在帳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殷承玉眯眼瞧他一會兒,揮退了小太監,將手遞給了他。
薛恕便扶著他,隨他一同進了帳內。
殷承玉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去瞧他。
看著看著眉頭就皺起來,捏著他的臉仔細打量:“臉色怎麼這麼差?”
他疑心是薛恕背上的傷還未養好,指了指床榻:“去那邊坐著,上衣脫了給孤看看。”
薛恕喉嚨緊了緊,下頜繃起,目光凝著他數息,才一步步行至榻邊坐下,背對著殷承玉將上衣解開。
殷承玉在他身後坐下,就著昏黃的燈火去檢查他背上的傷。
薛恕的傷在琵琶骨下方,經了大半個月休養,已經痊愈結痂。褐色結痂有雞蛋大小,烙在這具精壯漂亮的身體上,顯得十分突兀。
“還疼麼?”殷承玉伸出手,在結痂邊緣的紅色嫩肉上輕觸。
“不疼了。”薛恕背部肌肉緊了緊,聲音像從嗓子裡擠出來。
身後的人沒有再說話,薛恕沒得到回應,下意識想要回頭看,卻聽殷承玉又說了一聲“彆動”。
他頓住身體,克製了回頭的**。
傷口周圍的皮膚卻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濕濡感,薛恕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後,一陣難以言喻的麻意順著脊椎往頭頂攀爬。
他整個人僵住,脊背緊繃,流暢精悍的肌肉線條隆起。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錦被,方才壓製住了瞬間攀升的渴望。
“殿下……”薛恕難耐地悶.哼一聲,勉強忍耐著沒動。
背後的溫熱卻已經離開,久久未有回應。
薛恕耐心等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試探著轉過身來,卻見殷承玉靠在床柱上,眼睫低低垂著,已然是醉酒睡了過去。
他神色流露出些許失望。
目光沉沉將人看了半晌,才將上衣重新穿好,去叫候在外頭的小太監打溫水進來。替他擦了臉和手腳,寬了衣裳後,薛恕方才伺候他睡下。
殷承玉喝不少酒,睡得極沉。
薛恕在榻邊枯站了半晌,最終也沒有舍得離開。他靠坐在榻邊,一手伸到錦被下,緊緊握著殷承玉的手,就這麼睡了。
他已經接連半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每一閉上眼,就深陷冰冷的地宮中。隻有白日累極了,用了安神湯才能勉強睡上一會兒。
此時溫暖的體溫順著交握的手源源不斷傳來,讓他無比安心。
這一次,薛恕再沒有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