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胎未坐穩,不宜大張旗鼓地宣揚,但宮裡德妃的賞賜卻是一**往三皇子府送,後來甚至還又賜下了兩個美人,算是坐實了姚氏有孕的傳言。
先前那些不能人道的傳言自是不攻自破。
若不是如此,恐怕殷承璟和德妃也騰不出手來在容妃的事裡摻上一腳。
想到這些醃臢事,殷承玉難□□露出些許厭惡之色。他實在厭煩這些勾心鬥角的爭鬥,隻是這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永遠學不會安分守己。
薛恕見他眉眼間不自覺流露出的戾氣,道:“殿下不想理會這些事,交給臣就是。”
想起永熙宮生死不知的容妃,殷承玉長長歎了一口氣:“後宮那頭母後會安排好,你也多上些心,總要給大皇兄母子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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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貴妃強撐了三日,便徹底撐不住了。
自第一晚見了“鬼”之後,她夜裡也不許熄燈,景仁宮各處點滿了蠟燭。偏殿收拾出來的寢室也留了四個宮女四個婆子輪流守夜,片刻不許闔眼。
可如此周全的防衛,還是沒有防住。
宮女婆子明明守在榻邊,可文貴妃睡夢間總是恍惚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哭,甚至還有或男或女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話!
當她每每從睡夢中驚醒時,守夜的宮女婆子卻說什麼聲音也沒有聽見。
文貴妃隻能儘量不睡覺。可漫漫長夜總要做些什麼打發時日。她叫人拿了繡繃來繡花,繡著繡著,房梁上卻滴下血來,正正染紅了雪白的繡布。
更彆說逢上夜晚起風之時,外頭的樹枝映在窗戶紙上,在風中亂舞,更顯得鬼影幢幢。
文貴妃生生熬了三晚沒睡,隻敢在白日裡才能小憩一會兒,整個人迅速憔悴起來。
景仁宮上下更是惶惶不安,雖然明令禁止了不許燒紙錢,但宮殿四周總能聞到紙錢焚燒後的味道。
甚至還有幾個膽子小的宮人嚇出了病來,不得不告假。
文貴妃就是再不肯信邪,心裡也虛了起來,在貼身女官的勸說下,梳洗打扮之後去找隆豐帝求助。
她本就是明豔豐腴的美人,受了驚嚇之後人消瘦憔悴許多,又故意換了素色的衣裳多擦了些粉,越發顯得柔弱惹人憐。
隆豐帝見多了她明豔風情的模樣,倒是少見她如此嬌弱。又聽她一番哭訴之後,立即心疼起來,將人留在了乾清宮裡。
帝王寢宮,極少有妃子留宿。這足以證明隆豐帝的偏愛。
隆豐帝說完見文貴妃梨花帶雨地縮在自己懷裡,心疼之餘又有些氣惱。當即就宣了指揮使龔鴻飛來,吩咐道:“你親自帶人去將景仁宮搜查一遍,瞧瞧是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恐嚇貴妃。”
他安撫著懷中的女人,道:“有朕在,諒那些裝神弄鬼的宵小不敢再驚擾覓兒。”
文貴妃蹙起黛眉,嬌嬌弱弱地試探:“可若真是有鬼可怎麼辦……”
隆豐帝隨口道:“若真是邪祟作祟倒好辦些,請紫垣真人做場法事便是。”
聽他用如此篤定提起紫垣真人,文貴妃眉心一跳,心裡泛起些不安來。
那紫垣真人可是和太子穿一條褲子的!
轉而一想先前太子回宮在永熙宮待了不到一刻鐘,這二人日後之後說不得要如何撕扯呢,紫垣真人就算是太子的人,有皇帝鎮著他也不敢貿然做什麼。
文貴妃這才安心了一些。
當夜儘心儘力地伺候了隆豐帝一番之後,她聞著安神香清淡的香味,平和入夢。
這一回她倒的確沒有再做噩夢,隻是睡到半夜,身邊的隆豐帝卻是忽然揮舞著四肢掙紮起來。文貴妃猝不及防被一條手臂砸在胸口,頓時驚醒過來。
她摸黑坐起身,就見隆豐帝緊閉著眼掙紮,似在和人爭鬥一般。蒼老的臉孔扭曲猙獰,喉嚨裡還發出嗬嗬之聲。
她嚇了一跳,急忙喚了人傳太醫。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太醫匆匆趕到,卻不敢貿然將人喚醒,隻是命力大的太監將隆豐帝四肢按住,為他施針。
折騰了兩刻鐘,隆豐帝才從夢魘中掙脫來,臉色灰敗得厲害,還有些茫然:“朕這是怎麼了?”
短短幾個字,他就喘了三回氣。
熟悉的虛弱感讓隆豐帝感到了恐懼,掙紮著坐起身來,卻又痛苦地按住了胸口。
太醫一看他臉色,頓時神色大變,手忙腳亂地扶著人平躺下去,又是一番施針之後,方才對著虛弱到發不出聲來的隆豐帝解釋道:“陛下這是夢中受了驚嚇,引發了心疾,情緒切莫再大起大落,需得好生靜養著,否則恐有中風之危。”
隆豐帝睜大了眼,有些口齒不清道:“朕白日裡還好好的!”
自從大皇子在他身邊侍疾一月後,他的病症便徹底好了。之後又服用了紫垣真人改良後的丹藥,便又恢複了先前的精神煥發,已許久沒有如此虛弱過了。
隆豐帝腦子裡尋思著,驟然想到什麼,猛然轉眼瞪向了被擠到外圍的文貴妃。
必然是她!是她連累了自己!
隆豐帝心緒又要不穩,在太醫不停順氣的話語提醒下,努力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緒,方才虛弱道:“文貴妃出去!再、再去傳紫垣真人來!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