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2 / 2)

九千歲[重生] 繡生 10193 字 8個月前

這不可能是殷慈光那個廢物的手筆,是太子!

也隻有他有這個能耐了。

文貴妃恨得咬牙切齒,她想儘辦法想要見到皇帝,但凡皇帝肯見她,勾起一絲憐惜,便不會忍心太過怪罪她。

然而如今看守景仁宮的守衛都是薛恕的人,她扔出再多的銀子,也如同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響。

不過短短三日,整件案子就被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彙集成冊呈到了隆豐帝麵前。

太監王實與宮女翡翠是同鄉,入宮之後彼此照應情愫漸生,便偷偷結了對食夫妻。兩人某次在景仁宮外幽會時,被文貴妃身邊的女官撞破,此事就捅到到了文貴妃麵前。

文貴妃沒有立即處置二人,反而看中了王實的身份。

她以翡翠的性命為要挾,讓王實為自己辦事。王實雖然未入隆豐帝的眼,但在乾清宮伺候,大小也有些用處,偶爾會隨駕伺候。

就在容妃中毒那日,文貴妃得知虞皇後與容妃去了蕉園賞景,便也特意邀了隆豐帝往蕉園附近去遊玩,又在禦膳房送來糕點時,故意提起了焦園的虞皇後與容妃。於是隆豐帝便賜下了兩碟糕點,去送糕點的人正是王實。

王實受文貴妃要挾,在其中一碟糖漬桂花糕裡下了毒,意圖謀害皇後。

而文貴妃則承諾王實,事後隻要他自儘,便會放過翡翠。

事發之後王實果然畏罪自儘,但文貴妃卻並未守信,在兩日後命心腹女官將翡翠勒死滅口,扔在了冷宮枯井之中。

謀害皇後,探聽帝蹤,草菅人命……一條條罪名羅列出來,文貴妃罪無可恕。

“鎮壓墓穴已經探好,不日就可將王實與翡翠的屍骨遷過去。”薛恕立在榻前,語氣不疾不徐,沒有任何偏向:“文貴妃該如何處置?”

按照紫垣真人的說法,要化解陰陽雙煞的怨氣,自然得讓罪魁禍首受到懲處。

隆豐帝猶豫不定,一個“殺”字梗在喉嚨裡,遲遲吐不出來。

被邪祟纏上之時,他當然是厭惡文貴妃的,但真要殺她時又生出些不忍來。而且沒了文貴妃,這後宮豈不是皇後一人獨大?

就在隆豐帝難以抉擇時,前朝又翻出了文家的舊事。

隆豐帝最忌諱外戚坐大,是以文貴妃的母家並不顯赫,隻得了個麵上光鮮的爵位,在朝中卻沒什麼實權。這些年文家人仗著宮中文貴妃得寵,大案沒能力犯,但諸如強占民女、侵占田地、放印子錢等小惡都沒少做。

從前無人敢管,如今卻是被人一樁樁一件件地翻出來,參到了禦前。

然而參奏的人越多,隆豐帝反而越是猶疑起來,遲遲未定論。

而就在此時,永熙宮傳來喪訊——容妃歿了。

被太醫用珍藥吊了這麼久的命,她到底沒有撐住。

殷承玉聞訊趕去永熙宮時,已有宮人在收斂容妃遺體。殷慈光木然跪在榻前,神色空茫。

殷承玉喚了他一聲,他似沒聽到一般,眼底沒有半點波瀾,整個人暮氣沉沉。

他喉頭頓時哽住,兜兜轉轉走一遭,容妃到底沒能活下來。

前世母子二人皆蒙冤而死,汙名滿身,連名字都成了宮中禁.忌。今生眼看著苦日子熬到了頭,希望卻生生在眼前破裂。

命運太過無情,他一時不知道哪一種結局對殷慈光更為殘忍。

“孤不會放過文貴妃。”任何安慰在此時都太過蒼白無力,殷承玉沉默良久,也隻能給出這麼一個承諾。

殷慈光眼珠晃了晃,緩緩轉過身來,忽然問他:“我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殷承玉不知他在問什麼。

殷慈光卻仿佛並不需要答案,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往殿外走去。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長寒冷,三月未春,陰風怒號。

風盈滿寬大的衣袍,殷慈光仰頭長久望著陰沉沉的天,形銷骨立、狀若幽魂。

從小母親便教他要忍。

身份低微不受寵愛,要忍;男扮女裝日日唯恐被拆穿,要忍;文貴妃囂張跋扈處處針對,也要忍……

這皇宮的四麵高牆就好似一張血盆大口,他與母親戰戰兢兢地生活在其中,不敢爭也不敢搶,隻能忍氣吞聲,艱難活著。

不是沒有恨過怨過,但母親總說等他長大了就好了,再忍忍就好了。

他信以為真,當真以為一切會好起來。

事實是命運在他最得意的時候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叫他知道,他永遠都是這深宮高牆裡的一隻螻蟻,生死榮辱為他人所掌控。

身體微微顫抖起來,殷慈光死死咬著牙,眼眶發紅,卻沒有流一滴眼淚。

他垂頭看著雙手,這雙手蒼白無力,護不住他的母親。

他緩緩攥成拳,指尖陷進掌心。

*

容妃葬禮十分隆重,一切規格從貴妃儀製。

生前不得寵愛,死後卻哀榮十足。

大約是出於補償心理,葬禮之後隆豐帝又下旨封殷慈光為安王,到戶部輪值——大燕皇室舊例,皇子行弱冠之禮方才封王。幾個皇子裡殷慈光雖最大,卻也還沒行弱冠之禮,此次封王已算破例。

而至於文貴妃,她數罪並罰本是罪無可恕,但隆豐帝幾番斟酌之後,到底沒能狠下心殺了曾經心愛的女人,隻發落了文家,褫奪貴妃封號之後將人打入了冷宮。

不過短短半個月,前朝後宮風雲變幻。

殷慈光封王之後,便要正式搬入安王府——他的府邸在年前就已經開始修繕,到了如今已經可以入住。

離宮當日,他去慈慶宮辭行。

鄭多寶引著他往弘仁殿去時,隻覺得這位昔日沉默寡言的大皇子,如今瞧著越發寂然,就像一口深井,所有情緒都沉到了底,沒了人氣兒。

他心中唏噓兩聲,將人引到了殿中方才退下。

殷承玉聽見通傳迎出來,打量著他的神色,儘量如同從前一般道:“還以為今日遷府事多,想著過幾日再去王府討茶吃,沒想到皇兄竟先來了。”

“從前我與母妃多承殿下照拂,今日前來是想與殿下說,外麵那些流言蜚語我不信,殿下也莫信。”

殷慈光一身素衣,麵上沒多少哀色,說話語調平和緩慢,似已經從喪母之痛裡走出來了。

未曾想到他特意過來是為了說這麼一番話,殷承玉微愣。

“待我整理好心情,再邀殿下品茶。”殷慈光說。

殷承玉看著他,想在他眼裡找出些什麼來,卻什麼也沒找到。

他頓了下,溫聲說“好”。

要說的話已說完,殷慈光便告辭離開。殷承玉送他至門口,在他轉身離開時,低聲道:“冷宮附近的守衛都已撤了。”

殷慈光腳步微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行。

走出很遠後,他方才回頭看了一眼。有個緋紅身影從殿中出來,與殷承玉並肩而立。姿態雖未過分親昵,瞧在眼中卻有種旁人無法插.入的氛圍。二人低頭說了幾句話,便一道轉身進了殿中。

殷慈光駐足凝望片刻,方才轉身離去。

羨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上天待他吝嗇,他到底做不了他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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