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那邊如何應對?”薛恕又道:“今日安王剛將姚氏送回來皇子府,姚氏便被軟禁,實在過於巧合。”
他說著巧合,實則覺得就是殷慈光從中做了什麼。
畢竟殷慈光在丹犀冬狩時見過殷承璟的傷,後來殷承璟不能人道的流言傳得滿鄴京都是,他又懂藥理,能猜到真相並不叫人意外。
隻是他挑破了這層紙,將殷承璟逼得狗急跳牆,卻不知道目的為何。
“孤去見他一麵。”殷承玉站起身來,往外行去。
隆豐帝中風,殷慈光被留在宮中侍疾,二人相見並不費事。
約見的地點定在了太液池旁的囚雪浮廊。
殷慈光後到,隻帶了個隨侍的太監。
殷承玉立於廊下,遠遠瞧見一道人影緩步走近。淡青色的身影融在春日裡的垂柳當中,仿佛下一瞬就要化作柳絮散去。
他驟然想起二人在這廊上初遇的光景來。那時殷慈光還做女兒打扮,穿著的襖裙恰也是淡青色,瞧著柔弱蒼白。
“殿下。”一晃神間,殷慈光便已行至近前,先開了口。
神態語氣從從前無異。
不論是扮做女裝時還是恢複皇子身份之後,他都始終將自己放在低處,稱殷承玉為“殿下”,從不以長姐或者長兄身份自居。
殷承玉背過身去,瞧著池邊隨風搖擺的柳條,低聲詢問道:“大哥也要與孤爭了麼?”
殷慈光神色一頓,複雜難辨的目光掠過他的側臉,又轉向遠處。語氣隱隱帶了幾分不甘:“殷承璋爭得,殷承璟也爭得,我為何爭不得?”
“大哥與他們不同。”殷承玉轉過身看著他,神色十分認真。
不論是殷承璋還是殷承璟,上一世的經曆早已經注定他們隻能是敵人,而不是兄弟。
但殷慈光不同。
或者說,他以為會不同。
殷慈光與他對視,目光不經意掃過侯在遠處的薛恕,嘴唇動了動似想問什麼,最後又壓了下去。
他錯開眼,嘴角勾起個極淡的笑容:“怕是要讓殿下失望了,我與旁人也沒什麼不同。”
殷承玉緩緩皺起眉,凝視著他,他覺得殷慈光言不由衷。
隻是殷慈光顯然不願開口,他再多說也是無益。
“希望來日我們兄弟不會有兵戈相見那一日。”話落,殷承玉與他擦肩而過。
殷慈光望著平靜無波瀾的湖水,沒有回頭。
許久之後,他方才轉身,往乾清宮的方向去。
隆豐帝剛醒,瞧見他後含糊不清地開口,問他去了何處。
自從那日中風之後,他的身體便一日比一日虛弱起來。明明湯藥都用著,但病情卻沒有絲毫好轉,甚至腦子都開始有些糊塗了。太醫院的太醫輪番來看過,卻始終找不到病因,最後隻能將之歸結於隆豐帝早年被掏空了身體,以及服用丹藥太多。
因為身體越來越差,隆豐帝對殷慈光也愈發依賴,殷慈光一會兒不在,都要遣人去尋。
殷慈光接過宮女手中的湯藥,親自伺候他喝完,又點了安神香哄著他歇下,方才從寢殿退出來。
高賢揣著手迎上去,低聲同他道:“三皇子下午去了鹹福宮,之後便回了皇子府。如今府外瞧不出來,但裡頭實際已經戒嚴了。”
“繼續盯著,一旦三皇子動手,便趁著皇子府防衛空虛之時,讓人去接觸姚氏。”
“是。”
*
自囚雪浮廊回來之後,殷承玉便去了弘仁殿處理公務。
隻是他明顯有些神思不屬,批著批著,筆便頓住了。
薛恕繞至他身後,將他手中的毛筆抽出來擱在筆架上:“殿下若是累了,便歇一歇。”
“是有些累了。”殷承玉將文書扔回桌案上,身體往後靠在他身上,疲憊地歎出一口氣:“孤真心敬他為兄長,並不願同室操戈。那個位置便如此誘人?”
可他坐上去時,隻覺得肩上沉甸甸擔著責任。
若不是他自小被當做太子教養,早已經習慣了肩上的重擔。真讓他選擇,他倒寧願做個閒散王侯。
將頭靠在薛恕腹.上,殷承玉仰臉瞧著他,不由又想起上一世兩人的分歧來。指尖繞弄他垂在胸.前的帽帶,微微用了些力道往下拉:“你可也想要權勢?”
這一世薛恕同他在一處,恐怕朝中再不會有九千歲。
薛恕捧住他的臉,俯下身在他眼上落下一吻,又去親他的唇。微斂的眼眸裡滿是虔誠:“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已經在臣懷裡,臣彆無所求。”
殷承玉眼珠一動,頓時反客為主,手掌按著他的後腦,更用力地親吻他。
纖長的脖頸揚起,微微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不斷滾動。
薛恕察覺他急於得到發泄的情緒,耐心地以唇舌安撫他,良久,方才斷斷續續道:“安王那邊,殿下若狠不下心,可交給臣。”
說這話時,他眼底湧起濃鬱的戾氣。
殷承玉換了個姿勢,將人當做靠墊倚著,垂眸把玩著他的手,道:“不著急,先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