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律給了對方一個讚同的眼神,但嘴上還是反駁道:“但我入職的時候就問過了,大家都說這是正常的調查流程。”
甚至他還是其中最重視個人隱私的那個,一般情況下不會去調查目標的身體數據。
就算通透世界很便利也不。
雖然這套一般適用於具備危害國家安全的嫌疑人身上的流程,似乎並不該被用在遭遇成長煩惱的男子高中生身上就是了。
“……”夏油傑感到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警察都這樣那日本要完蛋了吧!?
所以說——
日本公安擁有如今的名聲,有時候真不是因為什麼刻板印象,好好反省一下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是脾氣好過頭了,還是被震撼到忘記了生氣,總之夏油傑深深歎了口氣,最後放棄了掙紮,隻小聲嘟囔了一句。
“既然知道彆人不想說,這種時候就該假裝不知道吧?”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但雨宮律不僅不聽,還作出了合理的猜想。
“溝通是很重要的。假裝不知道的話,你就會覺得沒有人能夠理解你,默不作聲悄悄離開打算與全世界作對,最後彌留之際對我說……”
“怎麼可能啊!”莫名其妙被死亡的夏油傑打斷了對方的無端臆測:“太誇張了吧,你到底看了多少苦情劇啊?”
甚至還兼具了黑化劇情,現在苦情劇也這麼潮流了麼!?
“……不是苦情劇。”雨宮律頓住,閉了閉眼,隨後又抬起眼皮定定地注視著對方,緩慢地開口了。
“這是有可能會發生的哦。”
“才不可能啊!”夏油傑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又沉默了下來。
儘管已然化作了幾行輕飄飄的文字,但那是無法被忽視的慘烈傷亡。
儘管隻是簡單的幾份資料,卻充分展示了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家暴妻女的男人、前科累累的少年犯、校園暴力的領頭羊、犯下罪行卻因家世逍遙法外的特權階級、還有明明被咒術師付出性命去保護,卻倒打一耙不知感恩的混蛋……
死掉比較好的人渣實在是太多了。
他究竟在保護些什麼?
如果救下的人會傷害到其他人,是不是放任對方死掉比較好?
會被這些困擾,恰恰說明夏油傑是個溫柔的人,但是……
“乾脆全部殺掉好了……”雨宮律冷不丁地問道:“偶爾,會有這種想法吧?”
“不……”夏油傑猛地瞪圓了眼睛,茫然又震驚地看向對方,下意識反駁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口。
他確實有想過。
發現這個事實的雨宮律卻笑了起來,表示理解:“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哦。”
高共情力,強正義感,還有足以決斷他人生死的強大力量……
組合在一起,會失控也無可厚非。
“……哈?”夏油傑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思緒有些混亂,很難想象這話是從對方嘴裡說出來的。
“但是敢做的話,我會殺了你。”雨宮律歪了歪腦袋,輕飄飄地語氣好似沒有認真,但重複的語句又似乎是在威脅。
“傑,我不想殺掉你。”
“坐在彆人沙發上的人還真是囂張、啊不是……沒有叫你讓位的意思,可以坐……”
試圖刺回去卻因為對方聽不懂人話而慘遭失敗,夏油傑低低地笑了一下,明明是被威脅的那個看起來不怎麼緊張的樣子。
“你來就是為了發表殺人預告?”
“嗯?不是哦。”雨宮律表示自己才沒有那麼無聊,眼中似乎含著笑意,嘴上倒是用著一種命令似的語氣。
“我隻是來通知你,暫時找不到方向的話,就跟著我的方向走。”
場麵有一瞬間的寂靜。
沉默了半晌,夏油傑緩緩拉平了嘴角,近乎麵無表情地盯著對方,最後輕聲長歎了口氣。
“……這樣好麼?有不滿的話,我會全部怪在你身上哦。”
雨宮律點了點頭,微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嗯,畢竟是我逼你的。”
還是用生命威脅呢、等等……
這算不算脅迫,他有沒有犯法?這能算在公安豁免權裡麵麼?
看到對方開始神遊天外,繃著臉的夏油傑泄了氣,小聲嘟囔了一句:“這算是犯規了,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就主觀能動性來說,我確實是自己決定來的。但故意算用詞錯誤,這種時候應該用……唔?”
破壞氣氛的話語被打斷了。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夏油傑一邊抱怨一邊擠進了寬大的沙發裡,頭靠在對方肩上。
“讓我休息一下吧?”
“……”雨宮律沉默了一下,調整姿勢讓對方靠得舒服些。
雖然認為對方確實需要休息,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駁了起來。
“我會說話。”
他又不是水呼,憑什麼說他不會說話?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肩膀上傳來的平穩呼吸聲。
“……”雨宮律冷靜了一下,看在黑毛狐狸確實累了的麵子上勉強原諒了對方的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