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部所藏身的這片綿延的群山,是產屋敷家的私人領地。為了隱蔽並沒有特意雇人打理,但即便是自我生長的山林依舊生機勃勃。
同樣是為了隱蔽,並沒有栽種太多近乎是鬼殺隊標誌的紫藤花,隻零散地生了幾顆,在一片花紅柳綠中並不怎麼明顯。
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當主將墓地選址在這處風景宜人的開闊山穀,即便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墓碑群也並不嚇人。
如今這裡又新增了一塊墓碑。
在呼吸法的加持下戰力大增,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減員的柱級劍士還是失去了一名重要成員。
“這裡……”紗柚在晴章墓前放了束分不清什麼品種,總之顏色看著十分溫暖的花,半晌後摸了摸新碑上的刻字。
岩柱與晴章之間,留了大約可以再添兩個字的空隙。
“為什麼要留空呢?”
“這是晴章的心願。”千明輕歎一聲,柔聲解釋道:“他的姓氏……”
其實說起來,這個時代沒有姓氏才是常態,就像是朔也和紗柚,反倒是九柱之中有姓氏的人多得有些異常了。
晴章原本也是沒有姓氏的那一類,直到遇見了他的妻子。
那個願意與他分享姓氏、共育兒女,給了他一個家的美麗婦人,在一個夜晚中悄然消逝於惡鬼之手,懷裡緊緊護著他們年僅兩歲的可愛女兒。
那惡鬼似乎並不饑餓,僅僅食用了妻子與女兒的內臟,其餘位置分毫未動。
它滿懷惡意地為母女二人換上乾淨的衣物,又細心擺放回她們生命最後一刻的姿態。如果忽略滿屋的狼藉和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那副畫麵就如生前一般溫馨美好。
一切結束之後才趕回家的晴章甚至沒能見到那隻惡鬼的麵容,根本無從複仇。
但他知道,作為惡鬼之源的鬼王一死,所有惡鬼都將消散。
因此——
“待鬼王伏誅……”千明撫上那塊空缺的位置,歎息道:“我會為他刻上姓氏。”
“這樣麼……”
紗柚並不過問其中的緣由,就像也從未有人問過她加入鬼殺隊的原因一般,隻站起身輕聲道:“看來我們要加把勁才行了呢。”
墓地再次沉寂了下來。
“……其實想想還挺讓人羨慕的。”
並沒有將目光聚焦在新增的那塊墓碑上,放空的瞳孔虛虛地籠罩了整片墓地,富岡文英再次做出了不合時宜,但絕對真心實意地發言:“我在裡麵的時候,會是屍體嗎?”
他的要求真的很低了,但對鬼殺隊員來說其實算得
() 上奢望了。
畢竟是跟食人的惡鬼戰鬥(),能夠留下屍體甚至全屍的可能性其實很低。
彆看這裡這麼一大片墓地㈠()㈠[(),其實絕大部分都是衣冠塚。真正埋有骨灰或是遺體的,隻有極少的一部分。
朔也眼角抽了抽,心中那些紛亂的情緒頓時堵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
沒搭理那個破壞氣氛的家夥,他掩下語氣中的些許複雜,輕飄飄地問道:“候補的岩柱呢?”
柱代表著鬼殺隊的最高戰力水平,一直缺失成員會顯得後備戰力不足,很容易影響士氣。
得儘快補上空缺才行。
“岩之呼吸對肉/體強度要求很高,晴章沒有找到合適的繼子。”煉獄敏郎搖了搖頭。
使用岩之呼吸的劍士不是沒有,但有資質和心性能夠達到柱級的卻始終沒見到。
“倒是有個花之呼吸的孩子,應該很快就能升任花柱。”
“沒有那個必要。”
產屋敷律突然出了聲。
比起儘管心裡不太舒服,但都善於忍耐的其他柱,他實在是坦率過頭了:“我會殺掉鬼王的,沒有必要提拔新的柱,我不想有人取代晴章的位置。”
“……”
沉默了良久,西山賢人抬高手,無奈地拍了拍對方的腦袋:“真是的,居然在這種時候耍孩子氣麼……”
煉獄敏郎高聲道:“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
“那看來我們要努力一點了。”朔也試圖扯出一個微笑,但沒笑出來:“不過這好像也不是努力就能解決的事情啊,哈哈哈……嗯,好像不是該笑的時候……”
“沒關係嘛。”紗柚笑了笑,將身旁的繼國緣一推了過去:“反正還有緣一在。”
繼國緣一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會照顧好律的。”
沉默異常的繼國嚴勝垂下眼簾,斂下赤色眼眸中的所有異色。
開啟斑紋的所有人都會在二十五歲之前死去——
並不是所有人吧?
律和緣一……
至少這兩位集眾神寵愛與一身的神之子,就被這個詛咒般的命運排除在外不是麼?
聽著其他人互相安慰和嬉鬨的聲音,繼國嚴勝卻覺得這個地方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我先離開了。”
他轉身欲走,也被拽住了袖口。
“嚴勝!”產屋敷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繼國嚴勝知道這並非對方的錯誤,甚至絕大多數的責任該在他這個開啟了斑紋後,就像是炫耀和證明般急切地將其傳授給所有人的自己身上。
可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那些在對方這些年的糾纏中逐漸被壓下的陰暗思緒,以及毒液般的灼燒著他的嫉妒瞬間湧了出來,讓繼國嚴勝難以抑製自身的壞脾氣。
閉了閉眼,他輕輕抽出對方手裡的袖角,以大概算得上是逃跑的速度躍起奔離此處:“不要跟過來。”
“……”
看了眼空蕩蕩的手心,產屋敷律有些愣神,半晌才想起來要追上去。
“彆追。”
千明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即便再如何努力鍛煉也不起作用,依舊輕飄飄的力度卻死死地壓下了以爆發力著稱的鳴柱:“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不管是自身僅剩的壽命,還是同伴們的未來……
嚴勝得自己想通才行啊。
產屋敷律並未反抗,而是睜大了眼睛,緊縮的瞳孔死死盯著對方額角的位置,指尖緩緩抬起,撫上了那道突然出現的青紫斑痕:“兄長,這個……到底是什麼時候……”
千明愣了愣,指尖壓著對方的手,同樣按上了自己的額角。
啊呀……
小律又要擔心了。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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