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虛空中忽然出現一道夢幻之鏡,照耀在祖龍軀體上,縱然無法普及無儘之軀,卻也能窺出些許端倪。
那是怎樣腐朽而破敗的身軀?
空洞又衰敗的脊骨,竄連著片片扭曲鱗甲,損耗不存在的氣息,卻又能長存於世。隻是窺一眼,腦中就被混亂所侵占,陷入瘋癲與失控。
若非要形容,那便是祖龍,歿了!
先天萬劫不侵,也會歿?況且最近幾日涅鳳與其每日大戰,耗費先天本源,若祖龍已歿,是誰在和祂作戰?
身為仙尊之體,不可能犯下如此淺顯的錯誤,更沒有人能夠蒙蔽祂的神識,那眼前又是怎麼回事?
在神鏡照射之後,夢幻如泡影瞬間破滅,再無蹤跡。祖龍之軀亦恢複至原始,仿佛一切都是幻象。
“吼!”
巨目回首,龍纏天地,幻境應聲碎裂,隻留下天地間無儘沉思,以及空洞的寂靜。
“呼!”
高浩睜眼,麵前隻剩破裂的碎鏡,哪有什麼打碎宇宙的大戰,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
然而身後空洞又無儘的深淵告訴他,這都是真的。
“伱來了!”
“我來見你一麵,拘融,或者是後世的祝融?先龍後巫,實則魔寇,真是離奇。”
高浩沒有轉身,他仿佛就貼在海眼邊緣,隻要稍稍挪動,就會墜下無儘深淵。此乃先天封印,就算他是府君,也根本無法撼動。
之所以他能在這裡與祝融交談,不過是被其拉扯神魂入內,以及夢界的特殊能力。否則在見識到域外大戰的瞬間,他就有可能被混沌侵蝕,遭遇不可控的危機。
許久的沉默,海眼再度傳來聲音。
“我隻是做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告訴眾生,火,掌握在他們手裡。”
“這絕不是件簡單的事,當眾生看見自己的力量,就不會再是螻蟻。若日後有人再將他們當做蛆蟲,那便會有反抗。縱然龍鳳,也無法忽視。
蚍蜉撼樹,眾誌無敵。”
又是久久的沉默,拘融似乎陷入糾結中。
“我做時無悔,但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後悔。眾即是解藥,亦是毒藥。”
“你真正看到了未來?”
“當我來到海眼,就有了窺視未來的能力。但我不知道未來是否為真?”
“正如當初命運刻痕留下的見證,你真的信嗎?你甚至不信自己。但你有所信。他們值得信。”
“若將來我所釋放的火焰,將世界變得更加癲狂,我或許會收回一切!
魔寇既然能盜天,亦能竊眾生。”
這次換高浩沉默,正是因為他從魔血竊賊來,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若有一天,覺醒者淪為腐朽陳舊的阻力,又該怎麼辦?
作為賜予眾生火焰的魔寇,收回他的禮物,似乎無話可說。火焰不僅僅是火,而是灌注於血河的生命。
直到此刻,高浩才稍稍理解血瘟之難解,竊賊之真意。
眾生得火而生,眾生皆魔,眾生乃大盜。
何解?
高浩很想轉過身,告訴拘融,未必有那麼悲觀。
但他所見到的事實卻在告訴自己,或許不那麼樂觀。
兩人久久未言,殉道者不需要多言,但拘融並非普通人,他是魔寇,是盜天之火的賢者。越是這樣的人,越難以控製。
“你去吧,蓬萊就是此域,不見方為蓬萊。”
高浩隻覺被水波輕輕推走,向外飄去。
他先是愣了愣,隨後恍然大悟。
夢幻本虛無,何處尋蓬萊?隻要他想,無儘亦是咫尺。
“親眼所見,未必為真,如今日之夢幻。但心中所念,源遠流長,縱使魔寇,亦無法竊走。
我在未來等你。”
“我會去的。若火焰未帶來希望,我將盜回魔血。”
“魔血竊賊!”
聲音縹緲無蹤,仿佛穿越了久遠時光,再難尋覓。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啵!”
泡沫碎裂,高浩睜開眼睛,已立身一座仙島之上。
縱然沒有任何名字提示,但他確信,此地就是蓬萊!
夢界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