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煙霧繚繞，煙鬥燒儘的煙絲在餐桌上堆積成一座小山。
正值壯年的傑夫·洛克頭發亂糟糟的，衣衫邋遢，沒有往日意氣風發、富貴體麵的樣子。
他一口接著一口吐出煙霧，籠罩愁得生白的頭發。
康妮縮在下方的高背椅裡，用手指捏著鼻子，小口換氣，被客廳內沉重的氣氛壓得不敢出聲。
咕咕咕，腹部突然響起來，康妮兩手捂著肚子，緊緊低著頭。
“康妮，廚房裡有媽媽準備的食物，你去吃吧。”傑夫·洛克抬起頭，溫柔中帶著疲憊。
“不，爸爸，我不餓，我在減肥。”
康妮話沒說完，傑夫·洛克又垂下視線，盯著桌麵上小山堆似的煙灰思考。
華人低價優質的紡織品源源不斷地從租界港口運抵，從新港傾銷至王國各地。
不僅僅是他一家工廠，整個王國的紡織業都遭受到重創。
為了挽回日益下滑的銷量，冒險用全部積蓄更換工廠裡的紡織機器，卻被合夥人卷走所有錢。
如果不能找到投資，度過這一次危機，我就要破產，我們全家就要搬去碼頭區，和那些苦力住在一起……
傑夫·洛克咬著煙鬥，將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想了一遍又一遍。
“傑夫，有人來了。”
康妮的媽媽，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士，穿著簡單的家居服，走進客廳。
康妮看到爸爸叼著煙鬥走出客廳，媽媽坐在爸爸坐過的位置上，愁眉苦臉的哀愁、歎氣。
忽然，康妮聽到距離客廳不遠的走廊裡響起一聲喝罵：
“我絕對不會把工廠賣給你！”
“我把你當朋友，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借錢給你，你竟然想收購我的工廠。”
“婊子養的，滾！”
傑夫重重關上門，康妮的心跟著‘砰’了一下，然後她看到爸爸氣衝衝走回來。
“傑夫，實在不行，我們就把工廠賣了吧。”…。。
康妮的媽媽握著傑夫的手，安慰：
“發了工人們的工資，我們還能剩下一些，足夠開一個麵包店或者餐廳。”
傑夫沉默了一會兒，痛苦的閉上眼睛：
“好，但我不會賣給他們，我明天去找那些貴族，他們應該感興趣。”
嘭嘭嘭——
外麵傳來很大的敲門聲。
傑夫猛地起身，帶倒高背椅，帶著怒氣走到門口，拽開門，大吼：
“婊子，滾，我就算是破產，也不會把工廠賣給你們。”
門外是一個穿著得體的陌生年輕人，他禮貌笑著：
“抱歉，這是傑夫·洛克家嗎？”
“是，我是。”
康妮聽見爸爸的聲調變小了，並且帶著不好意思，“抱歉，剛才我的心情有些激動。”
“沒關係。”
陌生的年輕人主動伸出手掌，“我是約克伯爵的私人秘書，他派我來跟您商談有關您工廠的投資事宜。”
“沒問題，我可以把工廠賣給你們，但你們要保證工人的待遇……
什麼？投資？！”
“是的，投資。”年輕人笑著拿出一份合同，“約克伯爵準備投資1500鎊到您的工廠。
並且幫您更換最新型號的機械，具體條件您可以看合同。”
“好，好，什麼條件都可以，我都答應。”
康妮聽見爸爸的聲音裡充斥著驚喜和不可思議，她心裡籠罩著的沉重陰霾莫名消散。
她鬆開緊緊摁住肚子的手，笑著大聲說：
“媽媽，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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