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遙遠的旅途(1 / 2)

周彥取過笛子回來的時候,餘樺跟史鐵笙一人拿著一根黃瓜在啃。

“你又去……借黃瓜了?”

“光天化日的,我能乾那事?”餘樺指了指旁邊石磨上麵的竹籃子,“後廚的師傅送來的。”

周彥走過去伸頭看了看,還真是,竹籃裡麵放了大概有七八根黃瓜,看起來還是洗過的。

“後廚的人怎麼送黃瓜來?”周彥疑惑道。

不過他手倒是不自覺地摸到了籃子裡麵,選了根最長最綠的出來。

“應該是吳導跟人說了,餘樺對黃瓜感興趣吧。”史鐵笙說道。

昨天吃午飯和吃晚飯的時候,餘樺都問了黃瓜,吳子牛見他對黃瓜感興趣,就讓後廚多采購了一點,給餘樺他們送來了。

餘樺把手裡的黃瓜啃了一半,又說道,“不過有一說一啊,雖然這裡的黃瓜比較原生態,但是要說好吃,還是北三環邊上的黃瓜好吃。”

“北三環邊上?”

餘樺點點頭,“嗯,就在燕京製片廠旁邊,有一大塊農田,他們那裡的黃瓜是真好吃。”

燕京製片廠旁邊……周彥扯了扯嘴角,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裡的田應該是農科院的,好家夥,餘樺連農科院種的黃瓜都偷過?

真是歹毒啊。

餘樺將一根黃瓜啃完,拍了拍手,問周彥,“今天吹什麼曲子給我們聽啊?你的獨奏我們還是第一次聽。”

周彥跳到旁邊石磨上坐好,“等我吃完再說。”

餘樺點點頭,從旁邊拖來一根木樁充當板凳坐下,然後盯著遠處的將軍坨看。

將軍坨不是什麼高山,但是脊很多,再配上藍天白雲和早晨的陽光,令人心曠神怡,偶有幾隻飛鳥從山林中飛出來,鳴叫幾聲又盤桓著幾圈,然後飛走了。

周彥他們所在的位置,跟將軍坨的中間,有一大片田地,這會兒已經有村民在田地裡麵勞作,吳子牛他們在西頭,離這裡大概有四五十米遠,正在商量著下一場戲該怎麼拍。

把手裡的黃瓜啃完之後,周彥先試了試手裡的笛子。

這笛子品質真的一般,但品質差也有個優點,就是不心疼,四合院那邊倒是有幾根好笛子,但都是放在盒子裡麵裝著,平時不怎麼拿出來用。

倒是這些質量不好的笛子,隨手就能往後備箱一扔,裂了也無所謂。

其實按照周彥現在的身家,幾百塊錢的笛子也不用太珍惜,就算每天換一個也要不了多少錢,但是這個玩意不僅僅是錢的事,看到好笛子壞了,不管怎麼樣周彥都是要心疼的。

簡單試了一下,周彥就開始正式吹了。

他吹的第一首是《永遠同在》,這兩天他正在改這首曲子的譜,也比較熟悉,就隨手吹出來了。

《永遠同在》這首曲子,用笛子獨奏挺合適的,而且曲調悠揚、輕鬆,很契合眼前這愜意的景色。

餘樺他們都聽過《永遠同在》,但竹笛獨奏還是第一次聽到,都覺得彆有一番滋味。

聽著曲子,看著眼前的將軍坨,史鐵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日出霧散,雲氣空濛,竹笛中飄出去的音符,隨著將軍坨的山脊悠然浮動,讓原本就很美的景色又增趣不少。

剛才餘樺說眼前的景色缺了音樂,史鐵笙還沒有多大感覺,此刻竹笛聲真正響起的時候,這種感覺忽然就生出來了。

音樂真是一樣神奇的東西,它單獨出現就足以表達情感,引起內心的共振,而它跟其他東西放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是能夠產生美妙的反應。

田間勞作的村民們,平時很少能夠聽到絲竹之聲,這會兒忽然聽到悠揚的竹笛聲,紛紛停下勞作,杵著鋤頭或者鐵鍬,看向周彥他們的方向。

他們村裡其實也有音樂家,村西頭有個老秀才,平時就愛拉個二胡。

老秀才不是真的秀才,隻不過讀了兩年高中,在村裡屬於文化人,就得了個外號“老秀才”。

這老秀才的二胡也不是從小就會,隻學了幾年,通常也隻會拉那麼幾首曲子,但在村民眼中,已經屬於音樂家了。

至於竹笛,大多數村民隻在電視上看過。

這裡距離天安門直線距離也就三十多公裡,但跟城裡麵完全是兩個世界。

音樂還有一個神奇的點,就是包容性強,即便是尋常不怎麼接觸音樂的老百姓,聽到周彥吹的曲子,同樣能引起共鳴。

正在帶人布置現場的吳子牛他們聽到音樂聲,也朝村東頭看去,劇組不少人知道周彥是個音樂家,但沒有多少人看過周彥的演奏,就連吳子牛也隻在收錄機裡麵聽過磁帶而已。

副導演徐誌岩笑眯眯地說道,“你們有耳福了,能聽到周指導的現場演奏,聽說他的音樂會,一張票賣大幾百塊錢呢。”

葛悠說道,“可不是嘛,大清早,咱們就賺了幾百大洋,聽到這笛聲,感覺整個人都舒坦起來。”

“去聽音樂會還不算難得,因為有錢還是可以聽的,但在山野之間聽到周指導演出,可是很難得的,有錢也聽不到。”

“確實如此。”

場務小劉說道,“這首曲子跟梅豔芳的《伴我同行》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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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曲子是《永遠同在》,梅豔芳的那首《伴我同行》就是改編這首曲子的。”陳紅說道。

吳子牛看了眼陳紅,“小陳你還挺了解的。”

“周指導的曲子,我都聽過呢。”言語間,陳紅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吳子牛拍拍手,說道,“大家聽周指導演奏,也不要耽誤手裡的活啊,來,動起來。”

也不用他囑咐,劇組眾人也都沒有耽誤手裡的活,反而因為聽到音樂,做起活來輕快了許多。

其他人在乾活的時候,吳子牛拉著副導演徐誌岩說道,“你去讓楊尉把機器開了。”

徐誌岩愣了一下,疑惑道,“現場這準備還要一段時間呢,這麼早就開機麼?”

吳子牛指了指周彥的方向,“讓楊尉去拍周導吹笛子。”

徐誌岩立馬明白了,“好,我這就去跟楊尉說。”

隨後徐誌岩就跑去找了攝影師楊尉。

等到第二首曲子響起的時候,葛悠問陳紅,“這首曲子叫什麼?”

陳紅並沒有被難住,“這首曲子是《夜鶯》。”

“利害。”葛悠豎起了大拇指。

隨後每次出現新的曲子,葛悠都會問一下陳紅,而陳紅總能回答正確。

……

周彥連吹了四首曲子之後,放下笛子問餘樺,“想不想聽新曲子?”

餘樺正沉浸在眼前的景色和悠揚的笛聲之中,聽到周彥這麼說,他目光炯炯地說道,“你還有新曲子?”

“嗯,這兩天剛剛出來的,還沒有公開吹過。”周彥說道。

“那敢情好啊,我們是先聽為快了。”

隨後周彥也沒有多說什麼,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舉起竹笛吹起了新曲子。

這首曲子剛開一個頭,餘樺就被震住了,新曲子跟剛才周彥吹的那幾首曲子有些不同,一開始就充滿了曆史感,仿佛是漢唐餘韻穿越歲月,來到這山野林間。

悠悠的一道歎息,隨著笛聲一起盤旋在雲朵之間。

餘樺看著周彥,明明他就在眼前,卻因為這笛聲,讓人感覺他遠在雲煙當中。

另一邊,葛悠再次問陳紅,“這首曲子叫什麼?”

陳紅卻愣愣地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葛悠笑了笑,“看來周導的曲子,你也不是每首都知道哈,這首曲子讓人聽出了一種曆史的滄桑感,有恢弘大氣,又有一種悲愴的感覺。”

“我也有這種感覺。”陳紅點頭。

吳子牛一邊看著手裡的故事板,也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周彥的曲子上麵。

之前他隻是聽說周彥在音樂方麵很厲害,但是現在親眼見到,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電影裡麵的配樂再厲害,腦海中首先浮現的還是電影的畫麵,不像現在,周彥就在他們不遠處,畫麵的衝擊感,遠超電影。

等到周彥把曲子吹奏完了之後,餘樺一邊鼓掌一邊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遙遠的旅途。”

餘樺有些遺憾道,“好名字,曲子也是真好聽,可惜隨身聽沒帶,不然的話,我錄一版,回頭可以聽一聽。”

“沒事,過段時間我會帶樂團排練這首曲子,到時候你來聽,要想帶回去聽也可以,我錄一版給你就行了,肯定比你的隨身聽錄的要好。”

餘樺擺擺手說道,“那不一樣,雖然音樂廳裡麵的效果好,但是意境跟眼前比不了,而且這還是你的獨奏。”

“嗐,沒錄下來,不是更顯得回憶珍貴麼?”史鐵笙說道。

“我認為,這是歪理。”餘樺撇撇嘴,隨後看到周彥在收笛子,就問道,“結束了?”

“嗯,結束了。”周彥點頭。

餘樺仰頭歎道,“沒聽夠啊。”

周彥想了想,又把笛子舉起來,“我倒還可以送你一曲。”

“送我一曲?”

“嗯,最後一首曲子,專門送給你的。”

“還有這樣的好事情?”

周彥笑了笑,沒說話,開始吹了起來。

這首曲子,一開始挺愜意的,聽著像是小橋流水,又像是村頭閒談。

第一段結束,到了第二段,曲調變得輕快,愉悅,還帶著一點點期盼與激動,有種少年要去見心愛之人的感覺。

第三段情緒又產生了變化,期盼跟愉悅全無,但激動卻上了一個層級,就像是小情侶幽會被父母撞見,男孩慌不擇路的跑了,聽的人也感覺心跳加速。

最後終於是跑了,第四段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曲調又變得輕鬆起來。

這首曲子很短,也就兩三分鐘,情緒卻很豐富,也很完整。

如果比作是的話,第一段開端、第二段發展、第三段高潮、第四段結尾,故事完完整整。

曲子結束之後,餘樺鼓起掌來,“不錯,不錯,在這首曲子裡麵,我聽到了小情侶處對象的那種懵懂、激動以及患得患失,美好,是真的美好。我呀,忽然想起來上中學的時候,班裡麵有個女孩,給我送過一個紙條,那個紙條疊了非常多層,我花了二十多分鐘才拆開,就怕把紙條撕碎了,錯過一些美妙的話……”

餘樺繪聲繪色地說了自己中學時的懵懂感情,因為他覺得剛才這首曲子就是關於愛情的。

其實餘樺分享的也不能算是愛情故事,他們

班有個女孩子給他遞過一個紙條,內容不過是指責餘樺借了她的書沒有保存好,這次原諒餘樺之類的話。

分享完故事之後,餘樺又興致勃勃地問周彥,“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周彥語氣淡然地說道,“偷黃瓜。”

“……”

“……”

不僅餘樺愣住了,史鐵笙也是措手不及,他們完全沒想到周彥為昨晚偷黃瓜作了一首曲子。

這有點太離譜了。

特彆是餘樺,整個人給尬住了,虧他剛才還把中學時候的懵懂描述得繪聲繪色,滿以為這首曲子是跟愛情有關,卻沒想到竟是這個。

但是細想想,這首曲子確實完美描繪了他們昨晚偷黃瓜的全過程,而且是站在餘樺的視角下。

一開始他們在打牌,非常悠閒愜意,後來餘樺要去偷黃,心裡肯定是期盼跟愉悅的。

等他偷到黃瓜,聽到狗叫聲,被嚇得撒腿就跑,再之後是劫後餘生,享受勝利的果實。

史鐵笙搖頭歎道,“拿筆寫文章罵人不算什麼,這用音樂罵人,那才是真的厲害。關鍵是,有些人被罵了,還不自知。”

餘樺攤了攤手,“我就去借了個黃瓜,罪不至此吧。”

周彥從諫如流,“那就把名字改成《借黃瓜》。”

史鐵笙煞有介事地點頭,“嗯,這麼一改,忽然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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