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眼淚》和舞劇(1 / 2)

《第六感》的後期製作已經到配樂錄製階段,周彥給電影配樂做的差不多了。

在這部電影中,周彥沒有寫長曲子,他寫的都是非常短的小段落,但是數量很多,總計寫了有二十多段。

這些配樂大多都隱藏在電影的一些情節留白處,反倒是情節張力比較強的地方,周彥沒有配上音樂,而且這些配樂的音量都會被調得很低,儘量不影響到人聲跟現場音。

當然,也有些例外,比如片頭跟片尾。

進片頭的時候,因為沒有任何其他聲音,所以配樂肯定會比較明顯,而且還挺長的,這段曲子主要起個引子的作用,把整部電影的基調奠定下來。

結尾處,馬醫生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去世的時候,周彥給配上的曲子情緒波動最大,這裡也是為了表現馬醫生的震驚以及劇情的顛覆。

這段時間,周彥的工作還是挺緊的,除了《第六感》的後期,還有《活著》的配樂。

不過《活著》的配樂周彥也寫了一半,他把《風居住的街道》改個調,分成了三段,放在電影裡麵,然後以改調後的曲子為基礎,給電影做配樂,加上趙嶙寫的那首,他們已經做出來了六段曲子。

《活著》的後期製作在上滬製片廠,周彥後麵還要找個時間去一趟上滬製片廠,跟張一謀當麵確定配樂,他們的計劃是明年三月份之前把配樂的音軌給加到片子裡麵。

按說現在離明年三月份還有挺長一段時間,周彥完全不用急,可以慢慢做,但是周彥一月十七號就要去霓虹開《東方遺音》音樂會。

開完音樂會,周彥要回家過年,等到過完年,就已經是二月中了,所以周彥其實並沒有太多時間,他需要在去霓虹之前把《活著》的事情給敲定好。

好在《第六感》的後期工作也比較順利,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周彥處理這些工作還算遊刃有餘。

但是周彥剛剛剛能輕鬆一點,活又找上來了。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周彥接到了徐風的電話,徐風告訴他,《飛翔的鋼琴少年》片子已經把粗樣剪出來了,要送過來給他做配樂。

之前奧利維埃他們要翻拍《想飛的鋼琴少年》的時候,就考慮過給電影換一個名字,後來經過討論,決定隻做一點簡單的改動,把“想飛的”改成了“飛翔的”。

這樣一改,不僅僅是意思變了,外語翻譯的時候字能少點。

電話裡麵,徐風隻告訴周彥,說有人會把片子送過來,周彥沒想到送片子的竟然是導演奧利維埃本人。

奧利維埃一個人從法國過來的,到周彥家帶著一個翻譯,就是上次他來中國請的那個外國語學院學生李大開。

上次的合作挺愉快的,所以奧利維埃這次又聘請了李大開。

而且奧利維埃來之前也沒跟周彥說,直接跟李大開聯係,而且也是李大開去接他的。

周彥正在家裡麵整理《第六感》的配樂,聽到敲門聲,便走出去開門,見到奧利維埃跟李大開站在門口,還愣了一下。

“奧利維埃,你還自己跑來了?”

“嗯,我最近也沒什麼事情,就過來看看,關於電影的配樂,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跟你交流一下。”

周彥點點頭,將兩人請了進去。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家裡待太久,因為周彥家沒有放映電影膠片的條件,隻能帶著膠片去燕京製片廠那邊看片子。

奧利維埃跟李大開自然也跟著一起去了。

他們到了剪輯樓,楊鳴先看了眼周彥後麵的奧利維埃,隨後詫異道:“你不是說今天不來麼?”

“有新活。”周彥指了指裝膠片的箱子。

“要剪?”楊鳴問。

周彥搖頭道,“不用,就看個片。”

聽到隻是看片,楊鳴點點頭,也沒有再問,“那你自己去看。”

周彥帶著奧利維埃一起去看片子。

到了放映室,奧利維埃也是四處打量,隨即忍不住感慨,這邊的設備真是簡陋啊,在這樣的環境下,周彥他們做出好電影,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車間裡麵有很多設備,要落後歐美那邊一大截,而且他聽周彥說,燕京製片廠已經是中國最頂級的電影生產基地。

燕京製片廠都這麼落後,其他地方的情況也可想而知了。

翻譯李大開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電影的製作,也是東張西望,充滿了好奇。

電影的製作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神秘的,剛才李大開看到楊鳴用閘刀在切膠片的時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真沒想到電影裡麵一幀一幀畫麵竟然真是“剪”出來的。

周彥沒管他們兩個,兀自地開始上膠片準備放映。

等到膠片上了之後,他又掏出本子跟筆,開始正式看片子。

李大開原本以為,一部電影總共就九十分鐘,看下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但是真當周彥開始看片子的時候,他才發現,情況完全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周彥真是一幀一幀在看,一點都不誇張。

從片子的第一秒開始,周彥就看的非常仔細,幾十秒的片段看完之後,他還會回過頭重新看。

看上幾遍之後,周彥就要開始在本子上做記錄。

周彥記錄的內容非常細致,信息包括片段的內容,片段的時間,情緒走向,人物出場、退場。

最讓李大開感覺離譜的是,周彥竟然把人物走路的拍子都給記錄了進去,細的令人發指。

李大開直呼大開眼界,原本在他的想象中,配樂就是看看電影,然後把曲子寫出來就行了,有些曲子不用原創的,直接采用那些知名曲目即可,沒想到會這麼複雜。

他們是上午九點鐘到的燕京製片廠,但是到十二點的時候,第一盤膠片才剛剛看完一半,按照這個速度,光是看片就要花費兩天時間。

對李大開來說,這個活自然是很輕鬆,周彥在看片子的時候,基本上很少跟奧利維埃交流,所以也沒什麼話需要他來翻譯。

但是這樣一直陪同奧利維埃乾坐著,他也挺著急的。

一開始看著片子,李大開還挺感興趣,但是看了沒多久,他就感覺非常枯燥,周彥“拉片”的過程實在細致了,一分鐘的片子可能要看十幾分鐘。

看到一旁的奧利維埃穩穩坐著,一點著急的模樣都沒有,李大開也是十分感慨,這些導演的定力可真是強啊。

其實周彥完全可以偷點懶,這是翻拍電影,配樂按照原版的模板套就行了,不過他拿錢辦事,也不習慣糊弄人,還是把工作做的細致一點。

當然了,整體的工作量肯定要少很多,因為小男主彈奏的那些曲子絕大部分都已經提前定了下來,拍攝的時候也都是按照那些曲子拍的。

隻有一處,就是小男主爺爺死後,小男主在思念爺爺的時候創作的那首曲子。

這一部份的情節也是拍了的,不過全程沒有給小男主的手部特寫,中景也是遮了手的。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首曲子之前沒有定下來,要等到周彥把這首曲子寫好,然後放進去,奧利維埃後續可能會補一些小男主手部的特寫,或者乾脆把這一段重新拍一遍都有可能,畢竟這一組鏡頭也不費事。

當然,最終還是要看周彥,如果周彥不給寫新曲子,那麼這一段就會舍棄掉,原版裡麵也沒有這一段。

奧利維埃這次親自送膠片過來,主要也是為了這一段。

中午,周彥帶奧利維埃他們出去吃了個飯,然後又回到放映室繼續看片子,一直看到晚上九點多鐘。

這還沒完,第二天一大早,周彥又去看片,一直看到下午五點多鐘,才終於看到了爺爺去世,小男主創作新曲子的那一段。

原本奧利維埃一直在旁邊坐著,不動如山,但當周彥看到這一段的時候,他連忙站起來,湊到周彥的身邊。

不過整個過程奧利維埃都沒有出聲,一直等到周彥把這一段全部看完之後,他才忍不住問道,“周,這一段能加個新曲子麼?”

周彥沉吟片刻,隨即點頭道,“可以,不過後續要補幾個特寫跟中景,時長可能也要改動。”

聽到周彥說可以,奧利維埃興奮道,“沒有問題,我早就準備好了,等你曲子寫出來之後,我回去就安排補拍,就算是把這一段重新拍攝都可以。”

周彥擺擺手,“也不用那麼麻煩,這一段拍的挺好的,隻要補幾個鏡頭就行了。這樣吧,你先回去,等到明天下午,去我家找我,我把譜子跟小樣拿給你。”

“這麼快?”奧利維埃詫異道。

“不是什麼難度很高的曲子,所以很快就能出來。”

“好的,那我們先回酒店了。”

“嗯,你們先回去吧,小李你帶他去吃個飯,我留在廠裡麵繼續把後麵的片子看完。”

李大開點點頭,“好的,周老師。”

聽到能走了,李大開也是鬆了口氣。

這兩天他在剪輯車間這邊待著,真是太煎熬了,雖然他還沒結婚,但是在陪奧利維埃等待的過程中,他竟然產生一種丈夫在產房門口等待妻子生產的感覺。

其實中間周彥也好幾次跟奧利維埃說,讓他們先回去,等自己看完再聯係他們,但是奧利維埃就是不願意,非要在這邊等著。

不過現在奧利維埃聽到了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自然也就沒有再堅持,點點頭,跟周彥告辭了。

“那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們去找你。”

“沒問題。”

等奧利維埃跟李大開走後,周彥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先去食堂吃了個飯,然後又回到了剪輯樓,繼續看片。

一直在放映室看到接近九點,周彥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

簡單洗漱過後,周彥就躺到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周彥去吃了個早飯,回家後就在琴房坐下,開始寫譜子。

雖然周彥跟奧利維埃說曲子比較簡單,但寫譜子也花了他一個上午的時間。

到中午十一點半,周彥準備先去吃個飯,然後回來把小樣錄出來的時候,奧利維埃跟李大開來了。

見到奧利維埃,周彥忍不住看了看手表,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時間,現在連十二點都沒到。

“我不是讓你們下午過來麼?”

奧利維埃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實在是忍不住想早點來看看那首曲子。”

周彥撇撇嘴,問,“你們吃過飯了麼?”

“吃過了。”

“我還沒吃。”周彥嘟囔一句,轉身回到客廳給經常去吃飯的那家排擋打了個電話

,讓他們做點飯菜送過來,然後又帶著奧利維埃他們去了琴房。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曲譜,“已經寫出來了,我本來準備吃過飯之後回來錄的。”

奧利維埃伸頭過去看了看譜子,他不懂音樂,也看不明白,不過看到譜子確實已經寫出來,他一顆心也定了下來。

“沒事,沒事,你先吃飯,等到吃過飯之後再錄,我們等你。”

周彥擺擺手,“算了,先給你錄出來吧,不然你這樣在旁邊等著,我也吃的不安穩。”

這首曲子也就三四分鐘,錄出來花不了多少時間,趁著飯菜沒送過來,他把曲子先錄出來,免得一會兒奧利維奧著急,他也不安生。

周彥取出隨身聽,把機器調整好,開啟錄製模式,然後坐到了琴凳上。

見周彥坐在琴凳上,奧利維埃跟李大開站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李大開激動萬分,《燕京·無聲》音樂會他在央視上麵看過,在節目裡麵他看過周彥彈鋼琴、吹笛子。

但是這麼近距離看到周彥現場演奏,這還是第一次。

周彥的背離他隻有一米左右的距離,他隻要稍微一伸手就能觸碰到,而李大開之所以如此激動,也不僅僅是因為離周彥近,還因為他知道,他們即將聽到一首新鮮出爐的新曲子。

如此際遇,又有幾個人能夠碰到?

周彥深吸了一口,雖然曲譜就在譜架上,但是他一眼沒看,起手就彈。

旋律剛起,就讓人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傷。

曲子的速度非常慢,隨著周彥的手指舞動,音符像是一汪泉水,承載著些許的憂傷跟懷念,漫過枯黃的草地,跟微涼的秋風一起交織出一副蕭瑟的秋景。

主旋律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緩慢的節拍,低音小調,每個變奏中間還夾著幾聲清脆的單音,仿佛泉水被枯草阻攔,濺起一些不受控製的水滴。

到了後麵,節奏的起伏稍微多了一點,快一點的像是從遠方傳來的呼喊,慢一點的則如同耳邊的低語,而這些聲音不論遠近,卻又都虛無縹緲,難以尋找到它們的蹤跡。

整首曲子,有迷茫,有悲傷,有回憶……更多的是回憶。

聽到這首曲子,奧利維埃腦海中想到了很多小男主跟爺爺在一起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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