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紫霄宮內。
昏沉恍惚中,石破天隱約聽見有人在他旁邊說話。
“走火入魔?”
“師父,求您救救青書吧!”
“遠橋莫急,你把青書這幾日的情況與為師詳細道來。”
“稟師父,青書最近一直在修煉內功心法,今早弟子見他沒來參加晨課,以為又在偷懶,沒想到在臥室就看見青書……”
說到此處,宋遠橋已經泣不成聲,眾位師弟見狀連忙上前安慰。
張三豐聞言沉默片刻,命弟子將宋青書扶坐於蒲團,然後伸手按在他背心的“靈台穴”上。
嗡!!
伴隨渾厚的內力傳入體內,石破天隻感覺大腦一陣清涼,原本沉重的眼皮陡然睜開。
“青書~”
一位中年人的麵龐突然映入眼簾,讓石破天有些發懵。
他記得自己喝了那兩壺葫蘆酒後肚子就痛的要命,再後來他就跳進了江裡,怎麼一睜眼就跑到這裡了?
石破天打量著眼前的宋遠橋,見他正眼眶微紅看著自己,口中輕呼陌生名姓。
他心下頓時明白,對方肯定又是把認錯人了,於是無比熟稔的解釋道:
“伯伯,我不叫青書,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嗯?”
後半句話尚未出口,他就愣在了那裡。
自己的聲音怎麼變得如此陌生?
宋遠橋的臉色倏地變白,兩片嘴唇微微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
“師父,青書他…他……”
石破天順著他的目光向後看去,隻見一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正盤坐在他的身後,紅潤的臉上此刻滿是凝重。
張三豐收回內力,蹙著眉頭喃喃自語道:
“莫不是行氣衝壞了腦子?”
“什麼?”
宋遠橋聞言,心中登時大驚,他無法接受自己兒子就此變成一個癡傻之人。
“遠橋,讓為師問個明白。”
張三豐眼神示意宋遠橋不要亂了心神,起身走到石破天麵前笑著問道:
“孩子,你剛才說自己不叫青書,那你叫什麼?”
石破天道:“我叫狗雜種!”
張三豐:“???”
宋遠橋:“???”
武當眾俠:“???”
張三豐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整個紫霄宮內也霎時變得針落可聞。
“兒啊!不過是尋常練功,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宋遠橋望著自己的兒子心口泛起一陣絞痛,雙腿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最後被師弟們架著才勉強站了起來。
石破天見陌生大叔忽然痛嚎起來,直接慌了神,連忙站起身要去攙扶對方。
“伯伯,我真不是你兒子,為什麼就沒人信我呢!”
“不對,阿秀是信我的,還有阿黃和叮叮當當,不過叮當把我當成她的天哥,也不知道算不算。”
“我真是狗雜種,不是什麼青書,從小我就叫狗雜種嘛!…。。
哎呀,我現在的名字怎麼越變越多了,石中玉、史億刀、狗雜種……”
張三豐盯著在不停自語的石破天,眼中閃過狐疑之色,隨即準備詐一詐自己這個徒孫。
“青書,你是為了躲避每日的晨課才裝作失心瘋吧?”
石破天聞言好奇問道:“晨課,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打架!”
“不不不,我不打架的。”
石破天把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看得眾人一臉懵。
“每次我跟人打架,一不小心就把人給打死了,不打架,這樣就不會死人了!”
張三豐見他說話率真,卻並非癡傻之語,越發懷疑起他在裝傻。
“青書,胡鬨也該有個限度,就算你不願意參加晨課,那大大方方講出來就好了,乾嘛把自己比作狗雜種~”
說到這裡,張三豐不禁笑出了聲,不過在瞥見自己的大弟子那鐵青的臉色後,連忙正了正表情。
此時,站在旁邊的六俠殷梨亭忍不住向前一步,朝師父行禮後問到。
“師父,您的意思是,青書他一直在裝傻充愣?”
沒等張三豐回答,石破天就忙大聲解釋起來:
“我才沒有裝傻充愣!”
七俠莫聲穀皺眉:“沒有裝傻充愣?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叫自己……”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偷偷瞅了眼大師兄後,順滑的改口道:
“就說說你是誰,從小在哪長大的,還有什麼打架打死人。”
眾人俱都望向石破天,連宋遠橋也黑著臉上前聽他的解釋。
石破天早就憋了一肚子話,當即開始講起自己小時候和娘親還有阿黃相依為命的日子。
接著就是被謝煙客帶到摩天崖上,讓自己求他辦事,可娘親曾交代他萬事不求人,每次他求人都會毒打他一頓。
娘親還說:彆人想給的不用求,彆人不想給的求也沒用。
再之後,他講到自己被長樂幫的貝先生認作幫主,從而認識了侍劍和叮當,最後就是阿秀……
眾人仔細聽著,莫聲穀時不時還會打斷一下,詳細問了以前他跟自己學劍的經過,甚至是隻有兩人知道的隱秘。
石破天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所有問題,就好像真得經曆過一樣。
眾人聽完石破天所提到的那些武林中人,亦或者各門各派,完全沒有一丁點兒印象,全都覺得他在瞎扯。
但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又不似作偽。
四俠張鬆溪也在暗暗觀察著石破天的神態舉止,發現他與之前的青書確實判若兩人,那些細微的動作是很難裝出來的。
既然不像假話,那為何又會如此,難道……
“青書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張三豐聞言,麵露驚疑之色,因為他也有這種懷疑。
但鬼神之說實在太過荒誕,叫他如何能信。
雖然世人稱他為老神仙,但那也不過是畏懼他的百年功力而已。…。。
鬼上身這種事他也不會啊!
見眾人仍在懷疑,石破天微微歎了口氣。
雖然已經習慣被人認錯,可說話不被人相信,委實難受至極。
“唉,我想阿秀了,隻有她相信我說的話……”
看著他唉聲歎氣的樣子,眾人愈發認同張鬆溪所說。
宋遠橋鐵青的臉色此刻也變得擔憂起來,他一步步走到石破天麵前,輕撫臉頰道:
“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