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雲點點頭,心裡還有有點小感激。
喝一杯白酒真的頂不住,反正他沒有感情史,真心話也問不出什麼勁爆的東西。
“誰來問誰來問?”朱翰說完一頓,笑道,“秦總問吧,您提出來的這個玩法。”
秦方律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點動,遞到阮存雲手裡:“用這個隨機生成器吧。”
阮存雲接過,一個挺簡潔的界麵。他按下“開始隨機”,一秒後係統隨機選中了一個問題。
【你的理想型伴侶是什麼樣的?】
“啊哈哈哈這個係統真懂事兒!”小莓誇獎道,“剛剛斷手指小雲暴露了自己沒接過吻,也沒談過戀愛吧?現在就問到理想型了,挺周到的!”
還好光線暗,不然大家都要看到自己本來就紅的臉變得更紅。所有視線都投在他身上,阮存雲一時間難以開口。
他該怎麼說,想找個能和他一起看番嗑CP玩cospy的人談戀愛?
草,這特麼不是徐飛飛嗎?
阮存雲被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到,趕緊在腦中加上一條,要成熟點的,要個成熟點兒的二次元。
“快說呀!”朱翰等不及了,“沒準我遠房表妹符合要求呢。”
大家又是一陣笑。
阮存雲截取能說的部分說:“我可能喜歡,成熟的吧。”
“哎,小雲喜歡姐姐型的?那我表妹沒戲了。”朱翰遺憾道。
阮存雲小聲說:“也不一定是姐姐。”
朱翰沒聽清,搖著骰子說要開始下一輪。
“手機。”秦方律攤平掌心提醒道。
“哦哦。”阮存雲把手機放回他手裡。
秦方律感覺到阮存雲的指尖很輕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掌。
“不一定是姐姐是什麼意思?”秦方律隨口問。
阮存雲語塞,突然想起徐飛飛送他畫集那天發生的事,曾經的疑問又浮起來。
秦總不會恐同吧?
秦方律微垂著眼,下頜線冷硬鋒利,聲音平淡:“是哥哥也可以的意思嗎?”
心臟一麻,阮存雲一時探不明秦方律此刻的情緒,半晌才解釋:“我是想說成熟隻是一種特質,和年齡無關,和其他因素也無關。”
秦方律單手握著酒杯,冰塊在杯裡打轉,很涼。
其他人叫了半圈兒數,秦方律聽到身邊人有點膽怯的聲音。
“秦總,公司章程不允許同性戀愛嗎?”
冰塊磕在玻璃杯上,像一聲輕笑。
“允許。”秦方律聲音平靜,但唇角已經勾起來了。
旁邊人沒聲兒了,秦方律笑容還沒散。
這輪玩到一大半,音響裡突然響起一串前奏。
阮存雲正低著頭數自己搖出來的點數,這歌一播出來,他驚詫抬頭,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電視機。
不知道是誰,居然點了一首Butter-Fly,數碼寶貝的片頭曲。
屏幕上出現熟悉的動漫角色,阮存雲一陣恍惚,差點以為自己在和徐飛飛唱k。
阮存雲心虛地望了一眼桌上同事,好像沒人對這首歌做出什麼反應,他便又把頭埋了回去,視線悄悄搜尋著包廂裡的每一個人。
是誰,是哪個二次元埋伏在這間屋子裡?
拿著話筒的老李看著屏幕傻掉:“啊啊,這是哪位仁兄點的歌?來拿一下話筒——誒,咋還是動畫片兒呢?”
朱翰耳聽八方,湊熱鬨道:“這不是那什麼神奇寶貝嗎!我小時候可愛看了,誰這麼有童心啊哈哈哈哈!”
神奇,神奇個頭的寶貝啊!
阮存雲縮在黑暗裡頭冒青煙,他差點就忍不住要跳起來了。
神奇寶貝和數碼寶貝真的是兩種東西!
桌上的大家被吸引了注意力,都好奇地探頭探腦,指著大屏幕說笑。
“是不是有小朋友混進來了!”
“靠哈哈哈,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是我們點的歌吧,是不是係統出錯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誰還看什麼寶貝啊?”
一句比一句話紮心,阮存雲默默聽著,心臟一層層往冰窟窿裡掉。
酒勁兒下,他甚至有種上台搶麥唱歌的衝動,但一聽大家這火燒女巫般的架勢,他又不敢了。
成年人怎麼就不能看動畫片兒了!
阮存雲好氣。
有人跑去點歌台準備切歌:“咱秦總還在這兒呢,聚會整得像幼兒園開學,不好意思啊。”
“沒事。”秦方律說,聲音比平時更冷,“隻要不犯法,什麼愛好都應該被尊重。”
旁邊響起高高低低的“確實”,“秦總說得對”,阮存雲微低著頭,心想還好這兒有個正常人。
一位女同事推門而入,甩著手裡的水:“誒這歌怎麼是日本的啊?我點的應該是一個歐美歌手唱的抒情樂啊?”
幾個人鼓搗了一會兒,悟了:“原來是重名。”
“原來如此!”
“那沒事了哈哈哈,剛剛歌放那兒一直沒人去唱,還以為點歌係統出bug了呢。”
……靠,原來連唯一那個可能的同好都是自己假想出來的。
阮存雲有點憂傷。
秦方律除了回答那句話就一直沒吭聲,這些話他聽得多了,但不代表他就能平靜接受,陰影裡他一直攥著拳頭。
他清楚得很這裡是職場,大部分人都不會理解二次元,他應該尊重不同的興趣。
更何況,阮存雲說自己的理想型是成熟的人。
在他們的世界裡,成熟的人是不會到二十多歲還看數碼寶貝的吧?
除了還愛看動畫片兒,秦方律覺得自己應該和成熟搭得上邊。
如果他真能和阮存雲有發展,之後再慢慢找機會告訴他也行,總之不是現在。
骰子玩得差不多了,酒過三巡,主角朱翰也加入的唱歌的隊伍,唱著唱著就去旁邊抓了杯酒,逮著人就喝。
同事一場,大家都給麵子,喝起酒來也痛快,舒爽。
朱翰一把摟住阮存雲,又開始叨叨他在漂流被救的事情,順手從桌上撈了杯不知道多少度數的烈酒,不由分說地塞進阮存雲手裡,說小雲呐,你剛進公司不久,但我是真的稀罕你,昂。來,咱走一個!你可得給我麵子!
朱翰這會兒已經喝大了,酒氣都撲在阮存雲脖子上。阮存雲艱難地從他魔爪下逃脫,陪笑著:“好,朱翰哥,我陪你喝陪你喝。”
秦方律隻是在外麵站著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看見阮存雲被朱翰摟著,旁邊放著個酒杯,已經空了。
從耳垂到鎖骨全透著紅,頭發有點淩亂,纖細的手臂倒是被光照得雪白。
差不多到了該散場的時候,清醒的人把不清醒的一個個送上車。
阮存雲除了臉紅一些,說話走路倒是利索,小莓誇阮存雲“牛,小夥子可塑之才啊!”
既然阮存雲沒醉,大家便沒有照顧他。
阮存雲跟著同事往外走,直愣愣地往地鐵站的方向拐,身邊的人漸漸稀疏。
他倏然止住腳步,茫然四顧,這是哪兒來著?
呆了兩秒他才辨認出自己走反了方向,他好像確實有點醉了。
路邊響起兩聲車笛聲,阮存雲走在人行道上被嚇了一跳,轉頭看見搖下的車窗裡坐著位英俊的男人。
男人喚他:“阮存雲,我送你回家。”
噢,還有這種好事。
阮存雲想去拉車門,卻發現車門已經開了,就等著他坐進去了。
正準備邁腿,阮存雲警鈴大作。
草,他怎麼能上陌生人的車!
男人並不急,也不伸手拉自己,隻是用一如往常的穩定聲音說:“阮存雲,是我。你自己決定要不要上車。”
眼睛聚焦,阮存雲看清了,原來是秦總。
可以信任,但是有點害怕,要老板送自己回家挺不尊敬。
阮存雲怕老板,更怕自己折在路上,最後還是乖乖坐進了車裡。
“你家住哪?”秦方律問。
阮存雲報了一串地址。
司機發動了汽車。
“今天喝酒很暢快?”秦方律的聲音。
阮存雲半眯著眼睛,心臟和後腦勺那塊兒突突跳著疼。
他堅決地搖頭:“不,不喜歡喝酒……”
秦方律歎了口氣:“如果不喜歡喝酒,就彆一口氣喝那麼多。朱翰還會逼著你喝不成?”
小孩子太單純了,以為同事要他喝酒他就得一口氣喝完。
挺可愛的,但讓人有點心疼。
阮存雲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一隻溫柔的手掌按在自己發頂,好像撫平了他的神經痛。
男人語氣有點無奈。
“笨。”